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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拖延了几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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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岛(未完)

一、一如往昔的试炼运

笛摩那是个神秘之地。

它的神秘就来自于,大陆最大的法师塔就矗立在这里。

法师塔高耸入云,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山峰,从那占地辽阔的巨大基座,到一直延伸到人类的视线难及的高度的塔身,再到环绕着塔身永不熄灭的魔法光环,都在显示着魔法这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所能够创造的奇迹究竟有多么的惊人。

要知道要是没有魔法的力量,即使今时今日,人们也没有能力建造出这样的庞大的建筑物,而笛摩那的法师塔,却已经在大地上以现在这种俯视众生的姿态存在了三千多年。

这座法师塔究竟有多大,就连在其中学习生活的魔法师们都不能肯定,因为这个庞大到难以思议的建筑物不仅仅高入云端,而且在其中甚至还有很多用魔法开拓出来的扭曲空间,这就使得法师塔内部的空间扩展了不止一倍两倍,有的时候,甚至会有已经被认为多年前就老死了的魔法师忽然从法师塔中的某个空间出来,带着他花费了上百年的时光完成的新魔法向大家炫耀的事情发生。

同样的原因也造成了在笛摩那的法师塔中到底存在着多少魔法师?这些魔法师又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这些问题即使身在其中的人也没有办法说清楚。这也就是世人敬重畏惧它的原因之一,谁知道这个巨塔里面会有什么样的怪物魔法师存在呢?不论大陆上发生什么样的动乱战争,笛摩那的法师塔都是一个不会被波及到的地方,塔里的魔法师们或者会离开法师塔暂时的去参与俗世的事物,可是世俗的事物却永远被隔离在法师塔之外。

笛摩那镇远远坐落于距离法师塔大约一百五十公里之外的地方,那里是距离法师塔最近的城镇——普通人们似乎都不太愿意和魔法师作邻居,当魔法师多到了要用一座庞然大塔来装的时候,这种情绪就更加明显了。所以到法师塔去的访客们要是不能被允许进入法师塔之内,就只能自己在郊外搭帐篷住宿。

蒙德和莉莉娅现在就在草地上搭建的豪华帐篷外来回溜达着,伊达已经进入法师塔三天了,可是到现在也没有出来,甚至连他得到了什么样的试练项目蒙德他们都没有得到消息。

“你说哥哥他会不会又象上次一样,得到一个越阶的题目?”莉莉娅忽闪着明亮的眼睛问。和她的哥哥不同,这是一个金发碧眼,身材比同龄人更加娇小的、如同洋娃娃一般的小姑娘,她发问时的神情使得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多半会的,他每次得到的题目都比别人难,这次应该也不例外!”未婚夫蒙德爽快地实话实说,引来了莉莉娅不满的不目光。

“你怎么知道这次不会例外!”

蒙德一点也没有觉察到自己的未婚妻的不快,很“憨厚”地说:“因为我实在太了解伊达了啊,就是不知道这次有几个倒霉鬼会被他连累,我真同情他们啊!和伊达•法兰同时参加试炼,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命运之一了,哈哈哈哈哈……”

“过分!”莉莉娅生气地扭过头不理睬他了。

托着腮看着不远处顶天立地的法师塔,莉莉心中第一百遍的在寻思着,哥哥究竟在干什么?难道他遇到的题目竟然是要在法师塔内部完成吗?应该不会有这样的题目吧?魔法师的试炼要是可以召集追随者一起完成就好了,到时候可以请父亲大人排一支军队去帮助他……

哥哥到底会遇到什么题目呢……

“伊达,你进来吧。”

刚刚从屋中走出来的青年魔法师的脸色很不好看,扫了伊达和另外一个在等待着的初级魔法师一眼,就沉着脸走了过去。

伊达看到对方出来,还没等他分析一下对方的脸色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屋里已经在叫他的名字了。

“老师,诸位大魔法师……”伊达向坐在长桌后的几位老者行了个法师礼。

坐在正中的就是伊达的老师,大魔导师曼德烈。这位平时老师笑容满面,在年轻魔法师们眼中像一位慈祥的祖父一样的老人现在也紧绷着面孔,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在座的高位魔法师中还有伊达的两位师兄,其他的大魔法师们也是伊达平时很熟悉的,可是他们个个都显得那样的严厉。这种架式让本来对自己的考核充满自信的伊达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刚才在他前面出去的,可是号称青年一代魔法师中的天才的兰帕德啊,难道他的脸色代表了他没有通过测试?要是连他也通不过的话,我究竟能不能……

伊达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位白发白须的曼德烈大魔导师又开口说:“伊达,你们这次的试炼有两部分组成,第一,你必须现在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然后我们才会根据你的回答情况,来决定你是不中有资格参加试炼。然后才是接受魔法之神颁布的试炼题目,正式参与试炼,你明白了吗?”

“是的,老师,伊达明白了。”伊达虽然感到吃惊,可是还是恭敬的答应着。

老师们为什么要增加这样的一项面试呢?虽然也有导师不批准就不允许参加试炼的规定,可是之前从来也没有被执行过啊?进阶的试炼从来都是自己觉得有把握的魔法师自行报名就可以参加的。

老师们究竟又要提出什么问题?刚才兰帕德的脸色那么糟,该不会是连回答问题边一关都没有过吧?

按照平时的情况,伊达总是觉得兰帕德在各个方面总是比自己略胜一筹的,他都通不过的考试,自己……

伊达心里乱嘈嘈的时候,提问已经开始了,慢慢的回答了十几个问题之后,伊达的心情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发现这些问题并不很难,几乎都是老师、师兄们在讲课的时候叙述过的,或者是在法师塔的藏书中记载过的,并不需要什么特别发挥,只要按照记忆中的答案来回答就行了。

老师们提问了大约两百多个问题,什么范围的都有,伊达好不容易答了一遍,到最后已经口焦舌燥了,也顾不上礼貌不失礼,连忙召唤了一个小水球含进了嘴里。

为什么不作成书面答卷呢?问题不算难,可是这么长时间地去阐述那些长篇大论的问题,谁的喉咙也受不了啊。伊达发现,自己参加考试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五个小时,而之前,兰帕德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出来了。不会这么偏心吧,给我更多的题目,为的就是谋害我的喉咙?想到这里,伊达不由用“哀怨”的眼神看向老师们。

长桌后坐的那老些魔法师相互看着,脸上都露出不能相信的神色,过了半晌,伊达的老师才说:“伊达,你把所有的问题都答对了……”

伊达温顺的眨眨眼,这他当然知道,那些题目对他来说并不难。

“伊达,本来我们希望……算了,这一定是魔法之神的意愿。伊达•法兰初级魔法师,你申请参加进阶试炼请求已经被通过,你这次的试炼之地,是时光之岛。你要到那里去那里带回一件对你的一生至关重要的事物,就算是通过了这次试炼,可是获得魔法师的称号。”

“时光之岛……”伊达喃喃自语。

就是因为魔法之神降谕的试炼之地是那里,所以试炼前才会多了这么一道口试,多了这些试题,兰帕德才会有那样的脸色……

“我明白了,这是魔法之神的旨意,我会按时出发的,那么我先出去了。”伊达右手的拇指轻轻拂着食指喃喃自语,向老师们行礼之后退出了考场。

身后传来老师的招呼声:“曼尔,进来吧。”

这次试炼参加者中最年长的曼尔初级魔法师虽然已经等了大半天,可是脸上依旧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情,听到招唤,本来在冥想的他马上站起来,整顿一下衣冠走向考场。与伊达擦肩而过时还对伊达微笑了一下表示鼓励——大概是因为看到伊达神色不不太好的缘故:“你通过第一关了吗?”

伊达点点头:“无穷无尽的问题,不过我还算幸运。只是这次的试炼题目……”伊达没有继续说下去,试炼的题目在所有参加试炼者都知道之前,是不允许泄漏的,伊达不能把那个奇怪的题目告诉曼尔。

“那就祝我也能得到你那样的好运吧。”曼尔对伊达说完,走进了考试的屋子。

伊达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在暗暗思忖着这位向来严肃的师兄等会在面对那些问题之后,走出来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表情——他是火、风双系魔法师,应该不会用魔法凝结水球——可怜他的喉咙啰……

虽然魔法师的数量十分稀少,可是每三年一次的进阶试炼,还是都会有或多或少的魔法师们参加的,不过由于试练的题目都是在每年的参加者们报名之后,才由魔法之神向法师塔颁下,就难免会出现有些年份的试炼题目简单,而某些年份的题目特别难的情况。

于是,才华出众的魔法师因为一次无法通过的难题而不得不再等三年,绊绊磕磕才能进阶,而资质平庸的魔法师每次都一次试炼通过,一生都在顺利的进阶的情况并不少见。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这句话魔法师们可谓深有感触的。

伊达就是在魔法师们当中都对这句话有着格外深刻的体会的人。

他从参加魔法学徒的考验,到魔法学徒进阶见习魔法师,见习魔法师进阶初级魔法师,三次进阶试炼都是遇到了最难的题目,甚至有一次,他们的试炼题目居然是和当年的大魔法师进阶题目一模一样的。当然的,伊达参加过的三次试炼,每次在同阶位的参加者中,都是只有他一个人侥幸通过。可是这样一来,也就在魔法师们中间流传开了伊达•法兰的试炼运特别不好的传言,弄得同阶的魔法师们在可能的情况下都尽量的避免和他一起参加试炼。

伊达知道自己试炼运不好,可是真的没有想到,竟然糟到了这样的地步——今年进阶魔法师试炼的的地点竟然会是时光之岛 。

这样的题目,魔导师都不一定能通过,竟然又让自己遇上了。初级魔法师,难道魔法之神忘记了我们现在仅仅是初级魔法师吗?

由于试炼的题目一旦颁布给参加试炼的魔法师们,是不允许他们再自行退出的,所以老师们他们才想了在颁布试炼题目之前加试那样一个办法,来阻止他们踏上这次试炼之途吧?可惜的是伊达的知识太过丰富,竟然把老师们用为为难他的题目全通过了。

“我真是自找的……难道我已经聪明到这种地步了?”现在伊达已经想明白事情的始末,嘟哝着走向了通往法师塔最底层的魔法阵。

“我还特地……给了他最难的一组题目……”曼德烈魔导师在伊达出门之后叹了口气。伊达是他最小也是最看重的学生,他真心的不希望这个孩子去参加这样危险的试炼。

“也许是他的话,可以从那个怪地方平安回来吧?”另一位老魔导师也叹息说。

“时光之岛,那可不是一般的怪地方!”伊达的一位师兄愤愤地说,他本来就建议给伊达的题目必须再难一些才能有效果,可是老师他们却否定了他的建议,现在终于无法收拾了吧!

“伊达•法兰,也不是一般的魔法师。”曼德烈魔导师带着一种自我安慰的口吻说,“那个孩子总是能给我们带来惊喜的,但愿这次也不例外……”

曼尔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些高位魔法师们个个一脸严肃担忧的样子,他默默地站在那里,等待自己要面对的题目。

“曼尔,你们这次的试炼有两部分组成,第一,你必须现在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然后我们才会根据你的回答情况,来决定你是不中有资格参加试炼。然后才是接受魔法之神颁布的试炼题目,正式参与试炼,你明白了吗?”

“是的阁下,曼尔明白了。”

“那么开始吧,第一个题目是……”

曼尔在听到了题目之后,沉默了很久。这些题目虽然是专门为了难为他们而选的,可是考官们总是从易到难的提问,第一个题目就答不出来的话,实在不符合曼尔初级魔法师的真实水平。可是考官们等很久,得到的却是曼尔的一句:“……对不起,这个问题我无力回答。”

老魔法师们迎上的,是曼尔一片坦然的目光,很显然,他已经明白了老师们在试炼前加上这样一次问答的原因,所以自己主动作了了放弃。老魔法师们纷纷点头,为什么兰帐德和伊达就没有他的这份反应能力呢,现在兰帕德已经被强行取消了试炼的资格,不用再担心了,可是是伊达怎么办?那个孩子不仅仅是一个优秀的魔法师,而且还是有着特殊的身份,要是皇室对于魔法工会就这样把皇位的第三顺序继承人送去了时光之岛不满,会不会又是一场风波……

老魔法师们相互看着,不由自主地叹息着。可是试炼一旦开始,就形成了对魔法之神的誓言,违背的魔法师将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没有人会去劝伊达放弃的。

伊达通过魔法阵来到法师塔最下层的大厅中时,发现兰帕德正站在那里,一脸不服气地看着伊达,似乎是他已经知道伊达通过了第一关的事情了。

看到兰帕德的那种神情,伊达暗暗叹气,却又不知道跟对方说什么才好,打算就这样从他身边走过去。

拉帕德却伸手拦住了伊达。

“为什么你可以通过而我不行!”兰帕德用生硬的口气向伊达道。

伊达耸耸肩,这个问题似乎应该兰帕德自己来回答才对。

“我不相信有人真的可以把那些问题全答对!那些问题根本就不是用来让正常人来回答的东西!你又不是知识之神,你应该也不可能回答得出来才对!”兰帕德声色俱厉的冲着伊达喊叫。

“为什么我不能回答?那些问题都是书本上有的,只要看过这里的藏书谁都能回答,不是什么没有答案的难题!”伊达如实的回答。一向以来他对兰帕德都是很有好感的——按照伊达的个性,很难对聪明肯学、英俊潇洒、举止有度的人产生反感——可是刚才兰帕德的口气让他有些不快。为什么他自己回答不出来的问题伊达就应该同样不能回答呢?事情要是反过来,伊达对他能做到但是伊达做不到的事情表示置疑,他能够接受吗?

伊达轻松的口气激怒了兰帕德,他指着伊达提高了声音:“你以为还有别的疯子象你一样看完了这里所有的藏书吗?这分明是个阴谋,是你的老师为了让你先一步通过试炼,成为最年轻的魔法师,而故意出这样的题目来阻止我去参加试炼的!真正的试炼可不仅仅是解答那些根本一辈子也用不到的怪题目而已!你以为这次的试炼依旧可以像以前一样,利用你家族的实力帮你通过吗?我告诉你,魔法师的试炼可不是小孩子的游戏!”

“你说的对,我也觉得那些题目可能对这次的试炼没有帮助,不过我已经回答了,通过了,所以没法不去了是吧?”伊达面对满面怒容的兰帕德,依旧平平静静地回答他的话。

确实,魔法师的试炼不是游戏,这一次的题目更加不是。

伊达不知道兰帕德是不是很在意谁是大陆上最年轻的魔法师这样的事情,至少伊达自己是不在意的,最年轻的魔法师的称号又不会让你的魔力有什么变化,也不会让你的知识多少有所增加,更不会让你平白的多会几个原本不会的魔法,仅仅是一个暂时的称号而已——以后必然还会有更加出色更加年轻的魔法师出现的。总不可能你得到这个称号之后,年龄就不会再增加了吧?要是有这种可能,伊达倒是会考虑不惜一切的去争取一下。

“你也承认那些题目是在故意刁难我们对吗?他们明明知道,那些问题只有一个人有可能答出来,那个人也只能是你了!或者说甚至说不定你早就知道题目了,这个问答考试,只是为了把我的试炼期向后推三年,好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去赢得最年轻的魔法师的桂冠!”随着自己的说话,兰帕德越来越觉得自己认为的这个答案存在的可能性很大。

兰帕德一向把伊达当作自己的竞争对手,因为伊达•法兰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魔法天才,曾经从他那里抢夺了无数的光辉。

平民出身的兰帕德从小就没有父亲,但是幸运的是他的母亲是一位魔法师的厨娘,所以兰帕德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发现了魔法天赋(大部分平民因为身份的关系,即使有魔法的天赋也可能终身都不会被发现)。他从五岁就开始学习魔法,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被人称为天才,最年幼的见习魔法师、最年轻的初级魔法师,这些都曾经是他的头上的桂冠。可是自从十年前,伊达•法兰这个人突然冒了出来之后,他头上的光环便仿佛被分了一大半一样。

虽然从一开始,伊达•法兰就不是那种最聪明的魔法学徒,兰帕德一直在悄悄观察对方的学习过程,可以肯定说伊达地接受和理解能力处处都比不上自己,而且在伊达成为魔法学徒的时候,兰帕德已经是见习魔法师了,这使得兰帕德自己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把伊达当做自己的竞争对手。

可是其他的人,他们并不是那样想的。两个年轻的魔法天才出现在同一个时代,被人们拿来比较简直就是他们宿命。

最令兰帕德难以接受的,是那些拿他们比较的人永远忘不不了加上一句:“是啊,他才学习魔法X年呢。”那个X字中加上的便是伊达学习魔法的年限。

那些人只看见了伊达的进步,却仿佛忽略了,兰帕德不是在学习魔法不到五年时间,在他不到十岁的时候便成为了见习魔法师的吗,不是仅仅又过了三年,便成为了初级魔法师了吗?如果不是六年前,试炼途中得到母亲亡故的噩耗,他又何必把升级的试炼延迟到今天,六年前他就应该是一名魔法师了。

就好像命运在荷兰帕德开玩笑一样,第一次魔法师阶位试练中途放弃的他,好不容易度过了三年的等待期,也就是在三年前,他再一次准备参加试练的时候,又接到了国家的征兵令。每个大魔法师阶位之下的魔法师,都必须要无条件的接受国家的从军要求,这是魔法师们享受丰厚的国家津贴的交换条件,当然,每个国家在这方面都会做得很有分寸,不会用过分的压榨令魔法师们反感的。

兰帕德之前已经先后两次以研究魔法为名拒绝了国家的征调,这一次他已经没有理由再作推脱了,只好又一次放弃了参加试练的机会。在那场战争中,兰帕德的表现和初级魔法师身份为他赢得了一个贵族身份,他又不得不赶往国都觐见皇帝陛下接受封赏,一来一去,再一次错过了试练的时间。

好不容易到了今年,本来以为魔法师的阶位唾手可得,可是却又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加试给打断,让兰帕德怎么不懊恼?

更令兰帕德懊恼的是,就在他被种种事端阻碍,不能正常的参加试练的时期内,伊达•法兰已经一步步的追了上来,来到了他的身边,成为了和他一样阶位的初级魔法师。

十九岁的初级魔法师,要是他这次通过了试炼,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年轻的魔法师了,二十一岁的兰帕德不管再怎么努力,三年之后就算是通过了试炼,也不可能再得到那个称号了。

都是因为他的出现。

看着一脸悠然的伊达,兰帕德的神情越来越难看起来。

对了,这个伊达•法兰,他不仅仅是个魔法天才,更是法兰大公的长子,长公主殿下的儿子,皇位继承人之一,即使法师塔中这些不闻世事的魔法师们,在面对他的身份时也会对他另眼相看,谁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才使得这次试炼增加了一次加试……不对,还有三年前的征兵令,难道也是他在背后捣鬼?是啊,以他的身份,让军队在征兵令中加上自己的名字简直轻而易举……

为什么,为什么,他为什么与自己这样争夺不休!他即使不作什么魔法师,也可以成为法兰公国的大公,甚至有可能登上皇位,他为什么要抓着魔法师的身份不放,处处与我作对!

兰帕德越想越气愤,看着伊达的目光都颤抖起来。

伊达没有再跟他说什么,自己向着塔外走去。

“伊达•法兰,你不觉得你自己的行为很卑鄙吗?为了阻止我参加试炼,竟然利用你的身份一再的给我制造障碍,你以为我不参加试炼,你就一定能通过吗!你就那么在乎大陆最年轻的魔法师的称号吗!”

听了他的话,伊达的脚步停了下来,回过头用一种惊愕的眼神看着他。片刻之后,摇摇头,又继续走,这次不管兰帕德在后面说什么,他都没有再回头。

兰帕德在后面又愤怒的叫喊了几句,却是仅仅得到了伊达走出法师塔时的那个背影。

你……

看着伊达对自己不理不睬的走了出去,兰帕德眼睛中的愤怒几乎要凝聚成真实的火焰一样,死死盯着伊达消失的地方,快走了几步又追了上去,在法师塔的门口把伊达拦住。

“伊达•法兰!你给我站住!”

伊达看着兰帕德,皱起了眉头。

他对兰帕德好感在眼下对方这种不依不饶的纠缠下,可是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不论兰帕德多么在乎最年轻的魔法师这样的一个虚名,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因为这个作为借口对别人这样步步紧逼也太过分了——他自己没有能力通过那场加试难道是伊达的错?作为同级别的魔法师,为什么伊达就能轻松通过了?他怎么不去找自己的原因?

兰帕德追上来,似乎也不知道要怎么对伊达表示他的不满,于是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伊达。伊达和他对视了片刻,觉得这样的行为实在没什么意思,再次从他身边走开。

“伊达•法兰,我会去抗议的!你的导师作为试练题目的颁布人本身就是不公平的!这次你们师徒一定是联手捣了鬼!”

兰帕德这样大声地说出这些话,伊达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周围走过的一些魔法师们却都用不满的眼光看向了他。

曼德烈大魔导师的人品是这个法师塔中的每个人都深知的,说他会为了自己的学生给其他的魔法师不公平待遇,这就如同说明天太阳会从西方升起来异样的荒谬,有几位地位较高的魔法师已经倚老卖老,在向着兰帕德大声呵斥了。

看到犯了众怒,兰帕德低着头不再说话,可是他的目光并没有离开已经走到法师塔之外的伊达。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所谓天才,他身为贵族明明已经拥有了一切,却还要用卑鄙的手段把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荣耀夺走。他明明应该好好的作他的公爵继承人,象那些满世界都是纨绔子弟一样沉迷于吃喝玩乐,过着人人“羡慕”的醉生梦死的生活才对,为什么要跑到魔法师的世界中来。

“伊达•法兰,你告诉我这次试炼的题目是什么!我也要去,即使得不到阶位的晋升我也要去,我要去证明,我能够轻松的通过试炼,我不能参加试炼是因为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我要比你这个靠着身份获取机会的卑鄙小人优秀的多!”

一会就已经成了卑鄙小人了,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升级的还真快。

伊达觉得这个时候的兰帕德就像鬼迷心窍了一样,别人要是向他解释或者劝说,只会让他倔强的沿着错误的方向钻下去,直到把他自己卡在牛角尖里出不来为止。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凭着他的聪明才智,说不定反而能够想通。所以伊达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的样子,加快脚步走向门外。

“伊达•法兰,你这个懦夫,根本就不敢和我真正的较量一下!你简直玷污了法兰家族的荣耀!”

伊达猛然回头,双目怒视着拉帕德。

泥人还有土性,更何况伊达•法兰还不是泥人,他是自幼就被当作法兰家族的继承人培养长大的高等贵族,他的随和外表之下,包裹的依旧是法兰家族代代相传的骄傲。特殊的身份使得在他的生活中,从来没有人敢于这样的对待他。

“兰帕德,”伊达的目光变得与平时那个温和而孩子气的年轻魔法师截然不同,深黑的眼眸中包含的怒火如同利刃一样直逼兰帕德,令后者不由得有些畏缩,“凡事不要得寸进尺,要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你自己也是贵族,应该明白侮辱法兰家族的继承人是什么后果,即使我不跟你计较,你要承担的后果也不是你乐于看到的!”他那样盯着兰帕德,眼神从愤怒渐渐转为深沉,“今天,我以法兰家族继承人的身份在这里宣布,刚才兰帕德的话,我当众放弃追究的权利,请大家不要外传……”

后面的话,他是说给那些正在附近的魔法师们听的,大家听了他的话都是略微点头,很快的,原本人来人往的法师塔大厅,就只剩下了伊达和兰帕德两个人。

“……但是没有下一次,你要记住,法兰家族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伊达说完,转身走开。

二、时光中的孤岛

时光之岛并不是一个岛屿。

其实这个地方和岛屿、海洋、湖泊这类的地理环境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而是位于大陆中心莽原森林中的一片空地。

莽原森林是这个世界上第二大的丛林,它虽然不如常绿森林那样地形复杂,怪兽出没,但是却胜在连绵,无边无际的森林,无边无际的树海,没有山,没有沼泽、湖泊,除了树还是树,除了绿色还绿色穿行其中,那种无时无刻不在重复之前走过的路的感觉简直能令人发疯。

而那片称为时光之岛的土地,不过十几个平方,在这样莽莽的原始森林中,这样一块寸草不生的空地的占地面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就是这样的一块空地,却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神秘和危险的地方之一。

那块土地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把进入其中的人传送到与现在完全不同的时间与空间中去,有时候是数千年前,有时候又可能是几百年之后。总之这块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土地,具有把人传送到时光之中的魔力。

这个地方最初被发现的时候,冒险者们被竖立在时光之岛周围的石碑上篆刻着的,关于穿梭时空的可能迷住了,于是大批的冒险者涌入这个地方,直到人们意识到,那些进入时光之岛的人一个都没有出来,人们不知道他们传送去了哪里?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得穿越了时空。这种未知使得涌入时光之岛的行为停歇了,但是人们都还在关注着那个地方,直到有人从那里回来。

第一个从那里回来的人,是在其进入的两年之后的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时光之岛中的。

那个人是某个佣兵团的一员,但是他却不是与自己其他的队友一起回到现实的,因为据他说,他们虽然是一起踏入的时光之岛,可是到达了那个陌生的时空之后,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时光之岛确实能够令人穿越时空,但是到达那个陌生的时空之后的人,却是就如同一抹影子一般的存在的。既不能让那个时空中的人看见、听见,也无法接触任何物体,留下任何痕迹。更可怕的是,到了那个时空之后,他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才可以回到正常的时空中来,他甚至花了许多的时间跋涉,回到莽原森林,可是在那个时空的莽原森林中,却没有时光之岛的存在。

那个人在那个时空中被困了两年,不能与任何人交流,就在他自己都要认为自己是个鬼魂的时候,他忽然之间就会到了自己原本的时空,至于是怎么回来的,他全然不明白。

这个人的话语有些人相信了,有些人却根本不信,但是此后,逐渐的开始有人从时光之岛返回。其中有些人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不过综合所有人的话来看,时光之岛的情况大致就是那样的:人可以通过时光之岛可以到达别的时空,但是在那个时空中,人将以类似鬼魂的状态存在,不能和任何人交流,不能出碰到任何物品。并且,在那个时空中没有时光之岛这个地方存在,至于回来的方式不明,所有回来的人,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时光之岛的存在被发现之后,曾经吸引了大批的魔法师、冒险者们去探索,可是前后进入的人大约有上千人,真正回来的,却只有廖廖数人。当人们明白了时光之岛的隐藏着巨大的危险,而且从中无法得到任何利益之后,便没有人再有兴趣去探索其中的奥妙,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时光之岛便成为了一大陆上有名的危险之地,再也没有人去接近这个地方了。

在连绵的原始丛林中跋涉了几天,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伊达几乎是在用一种在沙漠中的人看到绿洲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荒地。

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茂密的树林突然消失了一片,绽露着的红褐色的土地显得十分刺眼。

森林密布的环境中,阳光早已经退化成了地上斑斑驳驳的光斑,而在这片空地上,阳光终于突破了交错层叠的树叶的阻拦,毫不客气地倾泄了下来,便使得这片林间空地宛如沐浴在一片光幕之中一般。慢慢走来的伊达,有种正在走向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从外表看起来,除了这块空地上的土壤与这片森林地下土壤的成分截然不同之外,看不出这个地方能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可是围绕在这片空地之外的五座石碑,却在标志着它特殊的功效。

其中四座造型相同的一人高石碑分立于空地的四个方向,上面分别用大陆通用语、精灵语、矮人语和魔法文字记录了关于时光之岛的传奇,也郑重地告诫后来人不要轻易冒险,不然不仅仅不会获得心目中的财富,反而有可能坠入时间的深渊,永远无法归来。

这是当年为了警告那些对时光之岛有什么幻想的人们而立的,石碑已经经历了很长的岁月,所以即使有魔法力量的保护,依旧无法抵御时间的侵袭,虽然碑身完好如新,却已经被各类的杂草藤蔓甚至落叶所淹没,就好象从侧面向后来者们证明“时光”可怕的力量一样。

伊达伸手抚去上面的藤蔓,仔仔细细地所四块石碑都读了一遍,四块石碑上的文字大同小异,并没有透露比文献上记载的更多的东西,想象一下当年,人们从前仆后继奔赴时光之岛探险,到在魔法工会、冒险工会的联合之下立起这四块石碑文,中间经历了多少曲折,又有多少了不起的风云人物永远消失在了时光之中啊。

伊达不由叹息一声。

这四块石碑之外,还有另外一块石碑。

这一块石碑的样子要比那四块花岗岩制作,施加了保护魔法的石碑丑陋的多,根本就是一块胖墩墩的石头立在那里,上面刻了一些字迹而已。可是就是这块比四块石碑还要早了不知道多少年代的石头,它的上面连一点藤蔓落叶的痕迹都没有,就好像昨天刚刚立起来的,站在那里对着人们说着:“踏入时光之岛,时光的旅程在等待着你们,旅人们,你们做好了准备,踏上这可能无法回归的旅程了吗?”

就这么一句话,它没有说谎,可是也一点实事都没有说,带着嘲弄的姿态把无数的人引诱进了时光之岛。

伊达冲这块一直立在这里的作了个敲打的动作,当然,这块石头不会怕他,他也不会真得做出用手去打一块石头这样似乎是被试炼吓疯的行为。

伊达就靠着这块石头坐了下来,伸展四肢,用极不优雅的动作把自己摊在那里——对于一个整天看书、冥想的魔法师来说,这一路的赶路加逃窜确实很够受的。

虽然已经到了目的地,可是他不打算马上去接受试炼,也许休息一夜是个更好的选择。而且他计算过了,在他后面追上来的侍卫们最早明天上午才可以到达,伊达只要抢在他们前面进入时光之岛就行了。那样一来,不得不扔下的行李也可以立刻被他们捡回去,免得遗失了。

“我就是打断你的腿,也不让你去进行那见鬼的试炼!”父亲的咆哮声还在耳边回落,而且法兰大公也坚定地执行了他的宣言,他派出的军队得到的命令就是:“在子爵大人进入时光之岛之前把他的腿打断拖回法兰公国。”

伊达可以体谅这个命令,如果将来他有了儿子,而这个儿子又要到时光之岛去冒险的话,相信他也会作出差不多的决定的。

不过体谅归体谅,伊达并不准备付出自己的腿作为孝顺的代价。

另外,一直紧紧跟在后面的蒙德和莉莉娅现在不知道走到哪里了,有蒙德的身手再加上那一大队如影随形的侍卫们,即使在这样的原始森林之中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

拜蒙德皇太子殿下要作为自己的跟随者一起进入时光之岛的宣言所赐,伊达地试炼几乎是从前往时光之岛的旅途的开始就展开了。

魔法师试炼期间不允许带跟随者,这是惯例,可是毕竟大多数的魔法师不仅没有什么体力和战斗能力,就连生活自理能力也很成问题,所以为了魔法师们不在试炼期间饿死或者出现别的非战斗减员,追随者不参与试炼的内容的情况下还是可以跟随的。

只是,当这个追随者是某大国的皇太子的话,事情就会变得不简单了。

自从蒙德站在摩笛那法师塔前,慷慨激昂的宣布他要作为伊达的追随者参加伊达的试炼之后,伊达就从佣兵公会得知,光是接到要破坏他的这次试炼任务的佣兵团就增加到了七十个之多。而原本仅仅是法兰公国做出的调动军队封锁边境的行为,扩散到了整个兰姆帝国,不明所以的邻国对于兰姆国的这种突然的军事行动表示了极大的关切,并且及时有效的作出了相应的反应……

伊达有时候也会想,蒙德宣布要作为他的跟随者参加他的试炼,其真实目究竟是想帮助他呢,还是要彻底破坏他的试炼呢?

总之因为蒙德善意的帮助,伊达不得不一路抱头鼠窜,躲过重重的关卡,越过重重的山河,打退一波波的佣兵……其中最为困难的就是,还要甩开蒙德这个跟随者和莉莉娅。

不管怎么说,蒙德确实不负他自封的跟随者之名,就连专业的佣兵都不象他这么难缠,不管伊达怎么改变前进路线,他都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伊达的踪迹。更可恨的是他从来也不隐藏他自己的踪迹,那一大队全副武装的骑士就好像高高飘扬的旗帜,给全世界的佣兵们指引着通往破坏伊达•法兰试炼的道路。

经历了种种磨难之后,伊达总算把蒙德他们甩掉了——从他懂事开始,他就不断地重复这样的行动,甩开蒙德,莉莉娅,被他们重新找到,现甩开他们,再被他们重新找到,再甩开他们,再……伊达对于这套流程已经执行的无比熟练,可是这一次,自己还有机会让他们再找到吗?

不行,现在就想这些可不行,自己有非要回来不可的理由。

时光之岛,应该是一次有意思的旅行,也许可以写一部《时光之岛游记》出来,一定会广受欢迎的,到时候自己就会一举成名了……

天已经亮了,阳光却还被树林挡在外面。

伊达很感激蒙德他们给了自己一夜的休息时间,不过估计他们也快要到了吧?那么自己也该起程了。

正当伊达检点好行李——不是为了带上,而是为了留下——却感到自己在路上留下的魔法印记被人触动了。

很轻的一碰,旋即就闪开了。

对方不知道伊达的那些魔法印记并没有攻击性,那只是为了让他自己随时能够知道是不是有人过来了才布置的,所以那不是蒙德。要是蒙德的话,他会直接一脚踩在那个魔法印记上,然后用排山倒海的气势冲过来的。

伊达停住了脚步。

要是对方式来追他的,他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时光之岛就在眼前,他一步跨进去,就万事大吉了。可是他不希望呆会追着他而来的蒙德他们没有看到自己要找的人,却遇到了莫名的伏击。作为兰姆的皇太子,想要蒙德性命的人可不算少,眼下就是一个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伊达等了片刻,一个人影就从树丛中钻了出来。

“兰帕德?”伊达看着这个从树丛中钻出来的人,不由惊讶地低叫。说实话,此时此刻,即使是他的父亲大人出现在这里,也不会让他如此地吃惊,可是出现的人,却是兰帕德。今年的试炼只有伊达一个人参加,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么兰帕德又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伊达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兰帕德。

对于一个初级魔法师来说,独自穿越莽原森林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这里不仅仅有茫茫无边的原始森林,而且也并不缺少各种猛兽、魔兽,有毒的昆虫和植物,这些都可以成为魔法师的噩梦。对于初级魔法师来说,这些都是可以致命的事物。伊达是独自到达这里的,可是这并不表明别的初级魔法师也可以作到,或者说,这仅仅是表明了,他的实力其实早已经超越了他身上的那标志魔法师阶位色与记而已。

“伊达•法兰……”兰帕德的声音透露出一种厌恶。

“兰帕德,你有什么事吗?”伊达暗加防范,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问。不是他要对兰帕德有什么不满,而是由于此时此刻,兰帕德看向他的目光太令人生疑了,那种难以掩盖的妒火和仇恨让伊达无法不去考虑对方有可能会突然向自己扑上来。

兰帕德看到伊达,其实心中也暗暗吃惊,之前在赶来这里的路上,他已经发现了伊达的那些部下,他奋力地赶在了那支队伍的前面,为的是想比伊达早到,然后他会等在这里,等到那位被大队人马护卫着来参加魔法师的试炼的子爵大人来到之后,他将会狠狠地讥讽对方一番,再抢先进入时光之岛。可是万万没有到,伊达竟然并没有和那些人马一起行动,而是事先已经到达了这里。

“你……”兰帕德上下打量伊达,见对方身上虽然也有泥泞污垢,可是比起自己的模样,无疑是从容了许多,心中便笃定了对方绝对不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他一定是先由那些护卫护送到这里,然后又安排那些护卫回去,装作正在向这里前进的样子,他这样作的目的,无非就是要迷惑别人,其中的险恶用心简直令人不齿,“你让你的那些护卫走在后面,就是为了误导我,为了让我不能如期赶在你前面对吧!你这个卑鄙小人,连自己到达这里的能力都没有,还有什么颜面去参加试炼!”

伊达无言,兰帕德很擅长出口惊人,最近每一次听他说话,自己都能得到意外的“惊喜”,不过兰帕德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伊达皱着眉头看着兰帕德:“我记得,你并不应该来参加这次试炼吧?”

兰帕德怒目而视,恶狠狠地说:“你以为我一定要接受你和你那位老师的安排吗?不,我绝不!我能不能参加试炼由我自己来决定,而不是你们!”

“可是,你即使参加了这次试炼也不能得到魔法工会的认可,也不能进阶魔法师的。”伊达现在虽然对兰帕德已经满心厌恶,但是出于对人材的爱护,伊达还是要尽力规劝他一下。伊达知道兰帕德十分在意能不能进阶的事,所以才这么说,希望兰帕德能因为不能如愿进阶而放弃这次无用的试炼。

不过伊达的话反而激起了兰帕德更大的仇恨:“我不会让你的卑鄙手段成功的!我一定会通过这次试炼,用我的成功和你的失败来证明我受到了多么不公平的待遇,让世人明白,谁才是这个大陆上最年青的魔法师!”

那样的话就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伊达又后退了半步,把通往时空之岛的路完全让给对方。

“哼。”兰帕德看也不看伊达一眼,便向时光之岛走去,可是在走过伊达身边的时候,他一直握着魔杖的手收紧了起来,目光也变得更加的阴沉。

魔法师准备魔法师需要时间的,一个已经准备好了攻击性魔法的魔法师,和一个毫无准备的魔法师之间……

兰帕德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个难以克制的念头,他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毕竟,对方是法兰家族的继承人,即使自己的攻击成功了,接下来要面对的也是……不过,一个向世人证明了自己有魔法师实力的法师,还害怕没有可去的地方吗?

就在兰帕德下定了决心的一瞬间,忽然感到身边的魔法元素异常的波动起来,他警觉地猛然侧头看着伊达。

伊达面色平静的站在那里,可是作为魔法师的兰帕德自然知道,现在伊达已经准备了一个攻击性的魔法。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准备出这样的魔法来?难道他的实力真的……不,不可能,他一定是身上带着什么大魔导师给的魔法卷轴之类的东西。真是卑鄙小人,他想要用魔法卷轴对付自己吗!

兰帕德恶狠狠地看着伊达:“你以为全身都装备上魔法物品,就能够提高你自己的实力了吗?做梦吧,真正的魔法师,是不要借用外界的物品展现自己的实力的。”

看看兰帕德身上的经过处理的魔法袍和手中的魔杖,再看看自己一身的干净利落,伊达对于兰帕德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冲兰帕德手上可以加快凝聚魔力速度的戒指努努嘴,然后再次后退,为兰帕德让开道路。

兰帕德是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进入时光之岛的,因为他同样发现,自己和伊达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希望可以再次见到你一切平安。”伊达在兰帕德进入时光之岛的时候轻声说。相互祝福是一起参加试炼的魔法师们之间的一种习惯,而且伊达是真心地希望兰帕德可以安然无恙地回来,不过兰帕德用一种复杂,但是绝对称不上友好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很明显,他此时希望的不仅仅是自己可以安全无恙地回来,还无比的希望着伊达•法兰最好在时光之岛中永远地消失,再也不会回来。

伊达看着兰帕德的身影在时光之岛发出的绚丽光芒中瞬间被湮没。

这就是时光之岛让人消失的方式,有许多的人就这样消失在这里,并且永远沉沦在了时光之中……

也许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兰帕德进入时光之岛后,伊达又在自己的行李边上等了一会,直到听到铮铮的撞击声从树林深处传来,才站起来走向时光之岛。

最后回头,看到的正是蒙德焦急的面孔和看起来有些狼狈的妹妹哭得红肿的双眼。

“好吧,该出发了……真是一个纷乱的早晨啊……”伊达深吸了一口森林早上的清新空气,然后背对大家挥挥手,走进了时光之岛中。

“伊达……”

“哥哥……”

奋力冲过来的人们只来得及看见光辉流动,吞没了他的背景。

“伊达,你这个混蛋!”蒙德向着伊达消失的地方冲过去,要不是身边的护卫们及时阻拦,他就要追着冲进时光之岛去了。

几名骑士则是微微松了口气,伊达的身份虽然尊贵,可是蒙德无疑就是国内少数几个身份比伊达更高贵的人物之一,如果说伊达一个人进入时光之岛对兰姆国本身来说是种灾难的话,连蒙德也跟着他去就会成为毁灭性的灾难性了。现在只有伊达一个人独自进入时光之岛,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伊达,你给我回来!你这个笨蛋,怎么敢独自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蒙德的吼叫声还在回荡,莉莉娅却独自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无力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把脸埋在了手心里。

对她这样一个自幼养尊处优的女孩儿来说,即使在骑士、护卫的保护之下,在这样的密林中跋涉了这么久,也已经筋疲力尽了,现在的她连呼喊或者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哥哥终于还是去了。

其实从一开始,莉莉娅也没有指望过阻止伊达,她了解自己的哥哥,就好象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一样,可是她总要努力一下,不努力就放弃的话不是法兰家族的作风。

可是事实上,自己能作的还是只有等待。

以前是在等待自己长大,而现在,则要等待着哥哥回来。

对,哥哥一定会回来的,莉莉娅无比的相信这一点,她会一直等在这里,直到那一天到来……

蒙德在莉莉娅身边坐了下来,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年幼的未婚妻的金色长发。莉莉娅慢慢把头靠过去,枕在了他的膝盖上:“我们一起等着哥哥回来。”

“嗯,我们一起等着他。”蒙德重重点头。

在他们身后,骑士首领正在向着部下们颁布皇帝陛下的命令:“最多等三天,到时候绑也要把皇太子和公主殿下绑回去!”

众骑士:……

伊达很明白,在这个试炼题目中有一个悖论。

通过时光之岛传送到的时空中,人是以幻影的形态出现,不能接触任何物体,也不能与任何人交流,这个现实就注定了,“带回自己最重要的事物”这个试炼条件根本不可能达成,不能接触任何事物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带回任何东西呢?

不过对于这个本来应该最重要的问题,伊达却早已有了他的打算。

不管进去之后要面对过去还是未来,那里一定会有伊达所在的时空没有的知识:那些已经被历史湮没或者还没有被发明出来的知识。伊达的目标,就是那些书籍,那些知识,那些可以记忆的、可以用头脑带走的东西。伊达想象不出,在一个陌生的时空中,还有什么东西能比书籍和知识对他更重要。

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回来而已,不过这个问题只有到了那里才能考虑了。

伊达走进了那个时空之中的孤岛,并没有感到预期中的进入魔法阵接受传送时的感觉,而是好象突然之间整个人陷入了温水之中,而周围的绚烂的光芒暂时地夺走了他的视觉。一时间,一种不能看,不能听的感受弥漫,但是一切感官马上便又清晰,光芒散去,伊达渐渐地看清楚了自己身在何处。

面前是一条街道,石板铺路,两边都是建筑风格在伊达看来古色古香的店铺,里面各色商品琳琅陈设。街道上的行人各各种族都有,人类、精灵、矮人或兽人。

从街道上的情形和人们的衣饰、建筑的风格来看,这应该属于至少早于伊达所处时代七百年的时空——因为由于精灵王朝的覆灭,精灵很少在人类社会出现已经就有至少七百年的时光了。

那么,这个时代一定有很多我没有读过的书吧?幸运的话也许可以找到这里的法师塔,然后看看里面的典藏。想想看,能够处于幽灵状态还真很幸运啊,可以不花一点力气就能看到任何的珍藏图书,就连魔法大师们的私人笔记都不例外,而且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节约下来了,可以一直看一直看。

伊达兴奋的想着,把要寻找回去的方法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脑后,他的脑子中现在只剩下“书”这么一种事物了。

看看自己,一切还是来之前的模样,身体并没有变成鬼魂一样的灰白透明的色泽,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原来的样子,就连上面的一些污渍也原样的保留着。还好,这样至少自己看了感觉好一点。

伊达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处于一种不会被人看见的状态,而路过身边的人也确实对他视而不见,但是他还是想尝试一下自己不能接触任何东西的状态究竟是什么样的。正好在他身边有一个手中拿着一摞书的人走过,伊达仗着别人看不见自己,毫无意义不客气的把手伸向了那摞书。

“啪!“的一声脆响响起。

接着便是一声尖厉的“下流!”的喝叱声。

伊达忽然发现,自己这个本来应该不能被人看见的人,现在成了整条街道上的所有视线的中心点。

在一条人来人往、繁忙热闹的街道上,有一个身材修长丰满的半精灵女子正双手抱着一摞书籍护在自己胸前,她白皙的肤色因为气愤而变成了绯红色,一双长耳也在微微地颤抖。而在她的面前,一个一脸“不良”的男子正拦住她的去路,那只伸向她胸部的手在“途”中停顿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在挨了一记耳光之后,竟然毫无愧色,那双贼眼就象要把人家的衣服看出个洞来一样。

这样的情景会令看到的人联想到什么呢?是一个求知欲旺盛的青年正在向着自己渴望的书本伸出希冀之手,还是一个下流、无耻的色狼,竟然色迷心窍得到了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上就对着女人下手的地步。

这个答案似乎就在人心……

“下流。”

“无耻。”

“到处都有这样的人渣。”

“女士,狠狠的教训他!”

“竟然还敢冒充魔法师,把他抓起来送到魔法公会去受罚……”

因为色狼的无耻与大胆,义愤填膺的喊声四面响起,不少路人都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在看着热闹,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

伊达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女子,又看自己的手,再看那个女子,再看自己的手……最后,他一咬牙,那只在空中的手猛然向前,沿着原本的轨迹继续伸向了那个女子。

“啪!”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不过这也没能阻止伊达,他的手依旧坚持自己的行动,一把抓过了女子手中的一本书。

可以拿到,也可以翻看,书上的字也看得很清楚。而且别人也看见自己,也可以“碰”到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究竟是不是时光之岛,难道时光之岛失灵了……

不,这里肯定不是自己原本的时空,不仅仅因为这里的建筑风格和人们的穿着装扮,也不仅仅是因为语言上那些细微的不同之处,更重要的是,伊达在出发前设立的魔法标记消失了——那种魔法座标不管相隔多远,伊达自己都会有所感应才对,除非……它和自己不在相同的时空中。

嗯,这本书也是用一种古老的语法写的,而且不是七百年前,这种文字是在至少九百年前的通用文字……也就是,自己现在处身距离自己生活的时代一千到九百年之间,误差不会超过一百年……话说回来,误差个一百二百年的,对他现在的处境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处境与传说中的不符,难道之前关于时光之岛的记载全是错的?不会的,那么多从时光之岛回去的人都是那样说的,应该不会出错,那么自己现在的状态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拿来!”精灵女子一把把自己的书从伊达手中夺回去,扔下一句“疯子”扬长而去。

而路上看热闹的人们也渐渐对这个举止古怪的人失去了兴趣,把他当作发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纷纷绕过他走了。

伊达一个人在街上呆了良久,直到有马车经过,因为他阻碍了道路大声向他斥责,他才醒悟过来急忙让到了路边。

为什么会这样?

完全不同的处境使得从接下试炼题目之后,就一直在为“时光之岛进入者呈‘灵魂’状态”这个“现实”作心理建设的伊达手足无措。

伊达是个能够适应现状的人,要是现在他真的出于灵魂状态,他相信自己是可以接受并且适应的。反而现在他的一切都很正常,能碰东西能挨打,这倒是令他不知所措了。一切正常的出乎意料,要不是因为眼前的风土人情完全不属于伊达所处的时代,伊达一定要怀疑自己根本没有进入过什么时光之岛了。

究竟是自己经历与众不同还是前人的记载有误,这些伊达现在无法分辨,可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在自己伸手去触摸那个精灵女子拿的那些书本之前,自己确确实实是处于别人视而不见的状态的,那么,难道问题出在那本书?出在那个女子身上?

伊达摇摇头,自己否定了这个观点。现在的他有种感觉,无论自己去碰什么,只要自己接触了这里的东西,自己就会变成目前的状态,虽然不明白这怎么来的,不过伊达一向相信自己的感觉。即然目前无法弄明白是什么原因,那么只能先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当务之急,是要考虑自己在这具时光之岛中怎么生存下去。

要说目前的状态,当然是比那种可怜的“灵魂”状态要好得多,可是同时也就带来了另一个问题:吃穿住行的问题。

因为之前一直以为自己会处于灵魂状态,所以伊达根本什么都没有带,除了身上的魔法师袍,他连自己的魔杖都留在了行李边上。身上倒是还有几枚金币,不过毫无疑问的,这些货币在这里并不流通,而且上面铸造的国家和国王的名字,恐怕足以把伊达送上断头台——罪名当然是谋逆。而仅仅作为黄金来使用的话,据说在这个时代,金币是用纯金制造的,可是到了伊达所处的时代,金币的成分就……

伊达苦笑,看来自己的处境不太妙啊。

看看头上的太阳,似乎已经到了该认真地考虑午饭问题的时间了啊。

不知道这身法师袍能不能让自己去魔法师工会混口饭吃,几千年来,法师袍的款式似乎一直没有什么改变,不同的只是阶的标识有了变化,伊达取下了自己胸前的初级魔法师阶位标识,拦住了一位路人:“请问,最近的魔法师工会怎么走?”

作为魔法师,研究古代文字是基本功课,不过研究文字和对话终究还是有区别的,伊达的发音听起来有些古怪,但是他身上的魔法师袍让那位路人忽略了他的口音,客气地为他指了路——不论在什么时代,魔法师总是受人尊敬的。

伊达向着这个时代的魔法师工会走去,走过热闹的街道,和行人时时擦肩,听着耳边街市的喧哗,听着那些叫卖声和讨价还价,心中那份原本不真实的感觉渐渐明朗,自己真的已经到了另一个时间,另一个地点,完全陌生的时空中……

好遥远的感觉啊……

在这个时代,即使是呼吸的空气都是陌生的。

为什么要我到这里来?

要我到这里来,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看来这个兰帕德的才华和他的性情完全不成正比,还是把他从自己为蒙德选择的未来的班底中划除掉好了,这个人不适合身居高位,为了蒙德和国家本身,也不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兰帕德的狂妄自大伊达可以不计较,有本事的人总是自大和自信的,但是随便就被妒火冲昏头脑的行为就太幼稚了。当众侮辱法兰公国的继承人?即使在法师塔发生,终究也会旁观的魔法师们传播出去的,到时候叫法兰家族或者皇室处置不处置他?即使伊达自己不计较,法兰家族和皇室能不计较吗?

在错误的时间说错误的话,用错误的方式解决解决不了的问题,这些表现太令伊达失望了,他摇着头走向正迎过来的蒙德和莉莉娅。

“刚才那个法师对你说了什么?”蒙德虽然没有听清楚兰帕德的话,可是已经从他们的神情中觉察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很为你感到可惜……”伊达别有用意的看着蒙德微笑。

“你到底在说什么!”蒙德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失去了一名魔法师幕僚的优秀人选,他拉着伊达问,“你的试炼题目有消息了没有?究竟是什么啊?”

伊达张开手臂接住迎上来的莉莉娅,并且把她抱了起来,边向那几个华丽到令人眼晕的帐篷走去边淡淡地说:“这次试炼的题目是时光之岛。”

蒙德完全僵直在了那里,忘记了前进。

莉莉娅稍一愣甚之后发出了一声惊叫,紧紧抓住了伊达的衣襟:“不行,哥哥你不能去!我不让你去!我绝对不让你去!”

在伊达他们的身后,兰帕德还在恶狠狠地盯着伊达的背影。

“曼德烈大魔导师并没有私心兰帕德,这次试炼地,是时光之岛。”曼尔从魔法阵中走出来,面沉如水地对他说。

“时光之岛……”兰帕德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些震动,喃喃自语,“时光之岛吗……”

“对,时光之岛。试炼要求伊达到那里去,带回一件对他最重要的事物……”曼尔看看兰帕德脸上的神情,再看看伊达的背影又说:“你要知道,曼德烈大魔导师绝对比谁都不愿意把自己最心爱的弟子,送到那种地方去的。”

兰帕德怔怔地说:“到时光之岛,带回一件事物……到时光之岛,带回一件事物……”

“你明白了吧,这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试炼,我很庆幸自己没有参加,也为你感到庆幸,所以和我一起为那个即将要去参加的人祈祷吧。”曼尔说完,转身走回了法师塔。

“到时光之岛,带回一件事物……”兰帕德没有留意曼尔后面所说的,只是站在那里重复着这句话,直到他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种绝然的神情。然后他重重的盯了伊达的身影一眼,然后也走回了法师塔。

“时光之岛!”

“时光之岛……时光之岛……”

“时光……”

在那几顶华丽的帐篷之间,咋咋呼呼的声音在时光之岛这个地名传开之后响了起来。

“伊达,莉莉说得对,你不能去!”

“没事,我这还没去吗。”

“可是你马上就得去啊!别在那里敷衍我们了!”

“没事,没事。”

“怎么没事,这能没事吗!我说,你……”

“大不了你扮成强盗路上偷袭我,把我打昏就去不了了!”

“这是好办法,可是……你不会用火球把我烤熟吧!”

“无能!还号称大陆第一勇士……的学生呢!”

“你说什么,我无能!我除了伊达我谁也不怕!”

“那你还不是怕我哥哥!”

“这个话题和伊达的试炼无关,我拒绝讨论!”

“公爵大人,长公主殿下啊,我没有完成你们的嘱托,要让子爵少爷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了……我无能啊……我真是无能啊……”

“行了行了老爷子,你又不是魔法之神,试炼的地方不是你定的,赶紧报告公爵大人和皇帝陛下,派大军把边境封锁了,让子爵大人过不去再说吧!”

“好主意,我马上去借用法师塔的魔法阵……”

在这样的一片喧闹声中,伊达独自走到一边,在一棵树下坐了下来,右手的拇指再次开始无意识的拂动食指。

时光之岛,竟然是时光之岛啊……很有意思的地方……

三、历史与往事

兰帕德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占地广阔的庭院中。

在他的脚下就是一座雕饰华丽的喷泉:波浪翻滚中,七位精灵女子站在四匹有翼独角兽拉的马车上,高擎地手臂把日月星辰高高兴举起。泉水从她们身下波浪中喷涌而出,在整座雕像的上方划出数道美丽的水柱,阳光下小小的彩虹在这些水柱间闪耀。

兰帕德出现的位置就在那轮太阳之上,处于整个雕像最高处,环顾四周时,颇有种俯视天下的滋味。

庭院很大,种满了绿色植物,主建筑还在很远的地方,现在的位置只能透过树木的间隙看到建筑的圆顶。一些侍从打扮的人正在庭院中星星点点的行走,而在距离兰帕德不远的地方,有两个小男孩正在玩耍。他们的身边簇拥着十几名侍女和侍从,无论是这种架势还是他们身上的衣着打扮,都在说明着他们高高在上的地位。

男孩中年龄大一些的那个十一二岁,披着一头在阳光下闪闪生辉的金发,深蓝色的眼眸中透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稳重,他的衣襟上很明显的刺绣着兰姆国皇族的徽记:有翼持剑,戴着王冠的狮子。

另外一个男孩背对兰帕德,一头淡红色的头发,瘦小的身影显得安安静静的,手中拿着一本画册,正坐在地上翻看,时而抬头与金发男孩说几句什么。

“伊达•法兰……”

这个身影太熟悉了,简直是时时都深深刻在兰帕德的心头,所以即使只看到背影,即使对方还是小孩子的样子,兰帕德还是可以一眼认出来,这个男孩就是伊达•法兰。

这是到了伊达•法兰的童年时代吗?看他的样子,现在似乎只有六、七岁左右,也就是说,时光之岛把自己送到了十几年前。

兰帕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对自己出现的时间和地点还是比较满意的,在这个时代的伊达身边,或许可心发现他或者他这个家族的一些隐私,将来回到原来的时代空,就将是用来威胁伊达•法兰的资本——象伊达那样的家族,不可告人的秘密还少得了了吗?

兰帕德这么想着,从雕像上飘了下来,向伊达和另外一个孩子走去。

就如同那些记载中所描述的一样,兰帕德觉得自己现在就象一个鬼魂般的存在,整个身体处于一种半透明的状态——这还是他自己看来,而在别人的眼中,他是根本不存在的。

轻飘飘地越过草坪,什么也接触不到,当他试探着向小伊达挥了一下拳头时,却整个人从伊达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伊达对面的男孩小小年纪神态中已经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凛然气势,周围的侍女和侍从们显然都对他很敬畏。不过他对伊达十分温和,他的手中也拿着一本书,兰帕德走近了才看到,那是一本又大又厚的魔法书。金发男孩就一边看着这本明显超过了他的年龄的书籍,一边很有耐心地回答伊达提出的一些幼稚的问题。

这个孩子是皇室成员,他的衣饰很有力地说明了这一点,可是他是谁?兰姆国皇室的子息向来艰难,伊达他们这一代一共也没有几个人,尤其是与伊达的年龄有这样的差距的,更是应该没有——如果是皇太子蒙德的话,应该只比伊达大一两岁,而不是四五岁。

“哥哥,小伊达……”正想到蒙德,便远远听到了呼唤声。随声而来的是一匹小马,马上骑着一个男孩,似模似样地穿了身皮甲,手中还扬着一把木剑,在他的身后,几个侍卫小跑着跟上来,一个个气喘吁吁。

“你们两个又在看书啊,多无聊,我们去训练场骑马吧。”

“我才不去呢,和你一起去,最后总是要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伊达歪着头说。

“那样才叫男子汉气概,你就是太文静了,简直象个女孩子。”蒙德大咧咧的批评伊达。

听他这么说自己,伊达也不生气,抿着嘴看着他。

“蒙德,看看你自己,一点也没有身为皇子的自觉。”金发男孩站了起来,对蒙德斥责了一句,“还好意思说伊达,他可比你更懂得礼仪好得多。”

“好了好了,我的哥哥,你和伊达将来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大公兼宰相,当然要有风度,而我可是要作大元帅的,我不要那些礼仪,而需要威武你们懂吧!威武!”蒙德扬着手里的剑很是自命不凡的宣布。

金发少年拍拍身上的草茎站起来,淡淡地说:“你可以把这句去对父皇说,我很愿意到时候在旁边观察你受到的待遇……伊达,历史课时间快到了,我们该回去了。”

“好的。”伊达也站了起来,在一大群侍女、侍从的陪伴下,跟随着金发少年走向远处的城堡。

“等等我,我也去。”蒙德把小马的缰绳扔给侍卫,也蹦蹦跳跳地追了上去。

兰帕德看着那个昂首走在最前面,气度出众的男孩,终于记起了他是什么人:艾迪•尼曼,蒙德皇太子的哥哥,曾经的第一顺序皇位继承人。至于他没有当上皇太子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十二岁的那一年……

艾迪•尼曼,皇长子,生母侧妃意娜•波莉,十二岁暴卒。

对于这位曾经的第一皇子,现在可以看到的史书中的记载,仅仅是这么几个字而已,至少目前,仅仅只有这么几个字而已。

兰帕德看着孩子们的背影,心中一阵兴奋。

如果他的判断没有错,现在时候这位皇长子已经十二岁上下了,也就是说,他的死期应该不远了。自己只要跟上去,牢牢地盯住他,就可以知道这一段隐密的历史:这位暴卒的皇子,他究竟是因何而死的。在他的死亡之中,皇帝,王妃,未来的皇太子蒙德甚至现在还是孩子的伊达,他们分别扮演了什么角色。

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知道这一切,兰帕德兴奋地身体微微发抖,只要掌握这样的皇室机密,不信以后那个惯于使用自己的特殊身份欺压别人的伊达•法兰不对自己有所畏惧,可能的话,自己将要掌握的秘密甚至足以把整个国家掀动,到时候,不见得上层的权利机构不会重组,那么所谓的法兰家族……

兰帕德这么想着,对于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期待,他向着孩子们去的方向追了上去,当然,周围的侍从侍女们没有一个人可以觉察到这个外来者。

伊达沿着街道走了很久,才终于看见了所谓的魔法师工会。

与伊达生活的年代相比,眼前的魔法师工会的规模显然要更大,同时,也显得无序的多。

在伊达生活的时代,魔法师出现的比例是千分之一,也就是说,一千个普通人之中,才有一个人有潜质成为魔法师的人,再加上机缘使得并不是每一个有潜质的人都会被发掘出来,就更加造成了魔法师数量的稀少。本着物以稀为贵的原则,在伊达生活的时代,每个魔法师都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一旦通过试炼,他们就可以终身领取国家津贴,而为国家付出的服务则少之又少,就算是想要成为贵族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在眼下伊达身处的这个时代,魔法师的数量则要多得多,所以也就造成了魔法师的地位要低一些,既不会因为魔法师这样一个身份就得到贵族的地位,也没有什么国家津贴可以领取,于是,魔法师们就必须自己讨生活。

当然,对于大部分的魔法师来说,仅仅挣取生活费是很容易的,可是问题在于魔法师这个职业就是一个极为消耗金钱的职业,为了维持自己的研究,大部分魔法师都在过着挣钱、研究魔法糟蹋钱,再挣钱,再研究魔法糟蹋钱的循环。所以根据魔法师们的需要,这个时代的魔法师工会与伊达生活的时代的佣兵工会有些相似,除为了魔法师们提供研究魔法的环境、场所,进行魔法学徒的培训之外,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接受和发布任务,为魔法师们提供各种的工作机会。

伊达如果想获得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基本需要,现在就去按一个任务自然是最快捷的,不过在那之前,他首先要得到一个魔法师的身份,在这个时代,可不是穿一件魔法师袍就可以被认定为魔法师的。伊达的阶位徽章来自几百年后,这个时代的魔法工会显然是即不认识,也不会认可的。

不过这个年代低阶魔法师们最大的福利就是,进阶的时候不需要什么试炼。

伊达在心里咕哝着,要是这个时代确定魔法师的阶位也要试炼的话,他宁愿用自己那并不强壮的臂膀挥着剑到佣兵公会去找一份工作,试炼这种东西身上背着一个已经足够他受的了。

伊达扫视了一下整个大厅,正面是一排柜台,许多魔法师或非魔法师打扮的人围在那里,嘈杂但有序地一个个上前与柜台的人员交接。而在西南角的方向,站着独立的一群人。

那里有两位魔法师,几个普通人打扮的男女,以及五六个七岁上下的男孩女孩,那些魔法师们正在对小孩子进行着各项检测。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魔法师比伊达生活的时代多一些的主要原因,在这个时代,有成为魔法师潜质的人的比例其实并不比伊达生活的时代更高,不过在这个时代,拥有比较大的权力的魔法工会有一项特殊的政策,就是每一个孩子,不论是平民、贵族,皇室、流浪儿还是奴隶,都可以在七岁的时候,免费到魔法工会进行测试,以确定他们是不是有成为魔法师的潜质。

魔法师们并没有因为在和平民或者奴隶说话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相反的,现场的气氛十分的温和,几位魔法师都在鼓励着那些因为要接受测试而紧张的孩子,其中一位魔法师甚至变了几个小魔法出来哄他们高兴。

伊达站在一边看见,那个七八个孩子一一接受了测试,结果其中只有一个孩子有极微弱的元素反应,而且也没有达到成为魔法师的程度,不过他可以学习一些小法术或幻术,如果成为一个药剂师或者魔法武士还是有希望的。

伊达让在一旁,看着那些失望的的父母带着他们的孩子离开,其中一个母亲甚至哭了起来。其实在什么时代都是这样,拥有魔法师潜质的人总是极少数的,大多数的人,对于魔法的渴望只能作为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等他们都离开之后,伊达才走向前,对那几位负责测试的魔法师行了个礼:“法师大人,我测试一下自己的法师阶位。”在这个时代,魔法师之下的阶位还是不需要试炼的,而是由魔法工会统一测试,也就是说,这个时代的低阶位晋升很容易,只要魔法力够了,其他的比如知识、反应运用之类的,甚至掌握的法术数量都不在考核的范围之内。

两个魔法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红发黑眼,肤色白皙的少年,脸上挂着笑容,让人一看就会产生好感,他的身上穿了一件有点怪异的魔法长袍,没有魔法师标志,不过身上却有一种魔法师特有的气质。

“小伙子,你是一个魔法学徒吗?你的导师是谁?我为什么没看见你的徽章。”一位魔法师上下打量伊达之后很和蔼地问。

这个世界上的魔法师多,也就注定了魔法学徒的数量多起来。有些魔法师由于长久陷身于魔法研究之中,他们对世俗的一些事务难免就会不知不觉地“疏忽”,所以有的时候,他们对自己的学徒的前程也保持着这种“疏忽”,往往会有些魔法学徒在经历了多年的学徒生涯,终于得到了老师的允许来作测试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去参加魔法师的试炼了。

当然,这并不能责怪这些无辜的学徒,有那样的老师,他们已经够倒霉了。

两个魔法师把伊达当作了这样的学徒,所以对伊达十分和蔼。

“我的老师……他目前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而来我来这里之前,他也没有给我徽章。”伊达一脸诚实地说,至少他并没有说谎。

——这位更好,到死都没有想起自己的徒弟应该晋阶的事来。两个魔法师一起在心中叹息,脸上对伊达的同情便又增加了几分。

“那么,你必须从学徒的测试开始——跟刚才的那些孩子一样的,也许你当年已经作过了,不过按照规定,你必须从这里开始。”

伊达点点头,带着一种兴奋,他对几百年前的魔法师测试很感兴趣。

那两位魔法师取出了几条魔法棒,一一递给伊达,让他握在手中,尝试把魔力聚集在上面。

伊达按照他们的要求,一一测试那几根魔法棒,它们比伊达生活的时代的制品更加精巧一些,并不是完整的测试一个人的能力,而是分开属性,测试一个魔法师的各种魔法属性,这果然是针对那些来做测试的孩子准备的。

伊达其实可以很轻易的转换自己的魔法属性,把自己扮演成一个全系的大魔法师,不过这并没有什么意思,他没有种张扬的爱好,所以他老老实实的按照那几个孩子的样子,完成了自己成为魔法学徒的测试。

“喔,你对魔力的控制很平稳。”那位魔法师发现伊达的魔力平平,但是还是用鼓励的口吻说。

接下来是见习魔法师的测试,伊达依旧以刚好足够的魔力过关。这样一来他就算是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一名正式的魔法师了。

“你还要尝试一下初级魔法师的测验吗?”旁边的魔法师看了伊达地表现,觉得他可能也就是现在这个水平了,可是出于对后辈的鼓励还是这样问了一句。

伊达用力点头。

倒不是他对于阶位的高低有什么执著,而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正在接受魔法师试炼的初级魔法师,这才是他真实的阶位,他不愿意欺骗眼前这两位和蔼的魔法师。

很轻易的,伊达拿到了初级魔法师的徽记。和伊达原本的徽记相比,这个魔法徽记的做工显得粗糙一些,但是伊达还是很高兴得马上就把它戴在了胸前。

“其实今年也是魔法师的试炼之年,你要是愿意,可以尝试一下……”那位和蔼善良的魔法师又开始向伊达推荐更高层次的考核了。

不过这一次伊达用不加考虑的姿态拒绝了他的好意:“尊敬的魔法师,这已经是我能力的极限了。”——一个试炼已经不知道哪辈子才能完成回家了,再来一个,我就干脆转职去做二流作家算了。

“能够明白自己的能力到达什么水平,这是成为优秀的魔法师必备的优良品质之一,你显然已经做到了……”那位和蔼的魔法师对于眼前刚刚进阶的初级魔法师少年做了一次漫长的进阶讲座,直到伊达感到自己肚子的鸣叫声都快要盖过他的说话声了,他才用一句:“好好努力,未来的大魔法师阁下!”结束了他的讲演,和蔼的拍拍伊达的肩头走了。

好不容易挨到这个时候的伊达,看到魔法师们的身影消失的同时,已经用施加了疾风术的身法冲向柜台。

之前在接受魔法师前辈的教导期间,他一直偷眼看着这边,看到一个魔法师接受了任务走了,有一个魔法师接受了任务走了,真是令伊达心急如焚。而且随着他的肚子叫得越厉害,他的心里也就越着急。

“我要接任务,我是初级魔法师。”伊达对柜台后面的工作人员说。

“目前制定要求初级魔法师完成的任务一共有四十七件,还没有其他魔法师接受的有……”那位工作人员按部就班的向伊达介绍起来。

“任务地点最近的是什么?”伊达打断他的话问。

“任务地点最近的……”这位工作人员的工作态度很严谨,开始对手头那些任务的地点做起了对比,当然在伊达看来,这根本就是业务极不熟练的表现。

伊达的肚子叫得声音越发的大了,于是他接受一个任务的愿望就越发的迫切起来:“什么任务都行,你先拿一个来给我看看……”

“这位魔法师先生……”一个柔和的声音子在旁边响起,“请问你是要接受任务吗?如果不介意,是不是可以听听我们的请求?”

“可以可以。”伊达一连声的答应着扭过头来。

在他身后站着三个人,不,应该说是两个人类和一个半兽人。伊达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观察半兽人,发现对方确实就象文献记载中的一样,高大强壮,不过他们绝不是书中记载的那种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生物,因为眼前这个半兽人看着伊达的眼神中,不仅仅透露着智慧,伊达甚至还看见了一丝狡黠。

另外两个人类是一男一女,都年轻到显得稚嫩的样子,尤其是那个男孩子,看样子最多只有十三四岁,却偏偏全副铠甲的打扮成威武的战士的模样。那个女孩最多也只有十六七岁,秀美的脸上带着一抹羞涩的红晕看着伊达,刚才跟伊达搭话的就是她。

“我们需要一个魔法师,要是您愿意的话……当然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近,就在邦达城里。”女孩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伊达,那种闪闪发亮的目光足以令很多男性对她的要求直接点头了。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看来他们从刚才就在观察自己,不,应该说他们在观察所有到这里来的魔法师,最后选择了自己吗?因为自己表现的冒冒失失的?还是因为从刚自己在做测试的时候他们就在看,认为自己初出茅庐毫无经验。这么看来他们选择搭档的标准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我们需要……”女孩正要说什么,却被半兽人用眼神制止了。半兽人一连憨厚的看着伊达瓮声瓮气地说:“喂,你们肚子饿不饿啊?我已经饿坏了,要不然先去吃东西,慢慢再说吧!”

他连自己已经很饿了也注意到了。

伊达再次决定回去后就把那些描述半兽人多么多么愚蠢,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书籍全部烧掉。“我想我没问题。”伊达笑着回答。

“那就走吧,我真得快要饿死了!”半兽人嚷嚷着,拉着那个男孩先走,于是伊达在那个女孩美丽的目光注视下,也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那三个人并没有办理什么发布任务的手续,于是伊达第一次接受任务挣取佣金的尝试也就这样泡汤了。柜台后面的办事人员叹息着摇头,就是总有这样的年轻魔法师,且月都不签订就冒冒失失的就跟着别人走了,到时候被利用了或者拿不到佣金可没有人能够帮他。

“去吃饭,去吃饭……”半兽人嘟囔着,眼角余光扫过伊达。

“呵呵,是啊,边吃边谈……”伊达也在嘟囔着,嘴角挂着笑容跟着那三个人走出魔法工会的大门,这个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初级魔法师看起来笑得那样的憨厚,简直跟那位头脑简单的半兽人神韵宛同……

兰帕德隔着窗户看着伊达•法兰。

小男孩正站在一边,静静的听着别人的交谈,这种在高阶的魔法师们中间认真倾听的神情,使得他看起来更像十几年后的那个少年魔法师。不过现在在场的魔法师们的谈论中心当然不是这个小孩子,而是那位出众的皇长子。

艾迪皇子正坐在座位上,神色平淡地听着魔法师们的劝说和讨论。这位皇子虽然尚且年幼,但是却极有自己的主见,虽然魔法师们都在劝他放弃,可是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各位大师,要是我是你们的学生,我是说,我不是一个皇子而是你们的学生的话,面对这样的机会你们还会劝他放弃吗?我说过了,父皇让我自己做主选择,而我的选择就是我要使用这个卷轴。”

尼曼家族是个盛产英勇战士的家族,有史以来兰姆国的皇帝本身几乎就都是优秀的骑士或者武士,可是魔法却与这个家族无缘,在历史上,尼曼家族就从来没有出现过魔法师。不过这个遗传基因现在已经被打破了,艾迪•尼曼皇长子,在他七岁的时候就被宫廷魔法师们认定是难得一见的魔法奇才,现在他才十二岁,就已经是一名见习魔法师了。

其实要是艾迪皇子有专门的老师指导的话,可能进步的还要快一些,可是自从想成为曼德烈魔导师的学生的要求被魔导师婉言拒绝之后,艾迪皇子就倔强的拒绝了其他的魔法师作为自己的老师,而是由宫廷魔法师们分别授课。开始的时候意娜皇妃还曾经为此很担心,怕他受不到系统认真的教导。可是事实是,艾迪皇子的魔法修炼并没有因此拉下,反而进步得很快。那些宫廷魔法师也没有因为他不是他们的其中哪一个人的学生而在教授魔法的时候藏私,而且因此艾迪却没有一个需要言听计从的老师管束,他就不用像其他的魔法学徒一样,恭恭敬敬的服侍自己的老师。要知道他毕竟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要他去服侍别人的话,即使是因为魔法师的训练要求,对于皇室来说还是一件令人尴尬的事情的。

从这件事情来说,很多人宁愿相信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都是在艾迪皇子思虑之中的,这也就成了这位天资聪颖的皇子被人们交口称赞的事迹之一。

“伊达,你告诉我,要是你拿到了这样的卷轴,会不会选择使用?”艾迪在宫廷魔法师们的唠叨声中,把目光投向了很安静的站在一边的表弟。

伊达微笑着说:“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是魔法师。”

艾迪皇子抿抿嘴:“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来了,伊达今年已经七岁了,应该可以做一下测试,看看你有没有潜质成为魔法师了吧?你做过测试了吗?”在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没有每个孩子都可以在七岁的时候做检测是否拥有魔法师潜质的社会福利了,但是贵族或者富裕的家庭还是有能力为自己家的孩子请位魔法师来做一下测试的,更何况伊达是法兰公国的继承人。

伊达摇摇头:“没有,父亲不希望我成为魔法师,所以没有让我做测试。”

“你竟然没有做过测试?”艾迪皇子一下子提起了兴趣。他本来以为伊达肯定已经做过测试,并且证明了没有魔法师潜质的,毕竟伊达是他的姑姑埃文莉长公主的儿子,也继承了尼曼家族那不受魔法欢迎的血脉。

艾迪皇子看着那宫廷些魔法师们说:“正好大师们都在这里,请你们帮伊达测试一下吧。”

正巴不得能有别的事情分散一下这位倔强的皇子注意力的魔法师们马上答应着,也不管伊达自己愿不愿意,就把这个小男孩拖到了一边。

兰帕德紧张的看着那边的测试,他很想知道,伊达•法兰究竟是什么样的体质,他对魔法的适应能力究竟是什么样的。

可是令兰帕德失望的是,伊达的魔法体质平平,并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几乎所有能够成为魔法学徒的人,都是这样的情况。

就是这样而已吗?这个自己的死对头,这个总是要和自己这个天才对的人,他竟然只有这样的天资而已,他竟然平凡到这个地步,还要总是和自己这个天资出众的人作对?在这一瞬间,兰帕德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伊达•法兰总是针对自己的答案,因为嫉妒,因为自己拥有他无法企及的才华,他深深的嫉妒了,所以才会不断的使用低劣手段来阻碍自己前进,来刁难自己。

不过周围的人对于伊达的体质没有兰帕德那样的不屑,发而是惊叹和欢呼起来。

这是尼曼家族的血统在一千年来出现的第二个魔法师——虽然伊达并不姓尼曼。

在场的人中最吃惊的就是艾迪皇子了,他真的没有想到伊达会有这样的潜质,虽然比不上自己,可是已经很不错了:“伊达,真是想不到啊,幸亏我让你接受测试了吧!”他从座位上跳下来,握着伊达的手说。

而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最波澜不惊的人,就是伊达•法兰本人了:“可是我是不能做魔法师的,有没有这种体质都不重要吧?”

“为什么!”艾迪皱眉头。

“因为我要成为法兰大公啊,法兰公国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我们的国家守护南大门,法兰大公不能是一个魔法师,而必须是一个善于征战的将领。”

不用问,这一定是伊达的父亲,那位法兰大公的言论。

艾迪对于伊达的话还是很满意的,这说明伊达小小的年纪已经明白了他自己的位置以及将来的职责。不过这并不能让艾迪接受那种源自法兰公国的“魔法师无用论”:“从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学习魔法。”

“可是我父亲……”

“你将来是要陪伴我治理国家的第一宰相候选人,你的学习由我来安排。出征打仗的事情让蒙德那家伙去考虑吧。”艾迪斩钉截铁的吩咐,“正好我得到了一个召唤魔法宠物的魔法卷轴,应该可以使用两次,我可以让给你其中一个。”

“艾迪殿下……”宫廷魔法师们一起叫了起来。

艾迪皇子的母亲意娜侧妃,出身于一个以“出产”魔法师而闻名的家族,在发现艾迪皇子拥有魔法师的体质之后,这个家族的族长兴奋不已,甚至暗中庆祝自己家族的血脉打败了尼曼皇族的血脉,才使得艾迪如此与众不同。虽然事后也有人说,艾迪皇子如此出色,却至今没有被正式的册封为皇太子,就是因为这句不负责任的话激怒了皇帝惹的祸,不过这并不能阻碍波利家族的族长对自己这位外甥的疼爱,在艾迪皇子成为见习魔法师之后,他把家族珍藏的一个魔法卷轴送给了艾迪作为庆贺的礼物。

这个魔法卷轴的作用,是召唤魔法宠物。

据说在魔法时代,魔法宠物是魔法师们最好的助手和伙伴,那个时候的魔法师们几乎每人都有一到两只魔法宠物。不过这些情形现在已经只能在典籍中读到了,因为魔法宠物这个名词,在魔法时代之后就已经成为了历史,很多魔法师本身,都已经不知道还有魔法宠物这种事物存在了,而这个魔法卷轴上,却清清楚楚的用魔法文字记录着,它是用来招呼魔法宠物的。

这个波利家族珍藏了十余代的珍贵卷轴,就这样落在了艾迪皇子的手中。

艾迪皇子在宫廷魔法师们的协助下翻阅了大量的典籍,确定了这个卷轴的作用并不是虚构的之后,就一心要使用它为自己找换一个魔法宠物来。宫廷魔法师们自然不会放任第一皇子做这种谁也不知道后果的尝试,所以全力的阻止,甚至禀报了皇帝。可是皇帝陛下在听了事情的始末之后,竟然笑笑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这是尼曼家族男人的传统。艾迪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他自己的事情完全可以自己拿主意。”至于意娜皇妃更是向来以皇帝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的,她虽然担忧,可是也没有阻止自己的儿子。

宫廷魔法师们的努力注定了要白费,艾迪皇子虽然知道其中包含的风险,可是还是一意孤行的要得到一个魔法宠物。

“准备魔法阵,准备进行召唤。”艾迪向宫廷魔法师们吩咐。

一个复杂的魔法阵被魔法师们画了出来,因为不能确定这个魔法阵是否真得有书上说的效果,那些魔法师们另外有设置了一个防护用的魔法阵,让艾迪皇子和伊达站在里面。

然后,那个魔法卷轴便被展开了。

兰帕德不知不觉中已经靠到了很近的地方,对于他来说,魔法宠物的吸引力也是巨大的,任何一个魔法师都抵抗不了这样的吸引,兰帕德甚至觉得,那些宫廷魔法师一味的阻止艾迪皇子使用这个卷轴,是不是他们自己也在打着这个卷轴的主意?

随着卷轴上的文字逐一发光,那个事先画好的魔法阵也开始发出了光芒,淡淡的光芒逐渐变成了耀眼的白光,在那团光线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事物。人们都在紧张的盯着那里,可是在白光消散之前,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

“哥哥,伊达,听说你们在……”蒙德咋咋呼呼的跑了进来。

艾迪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他总是这样的冒失,要是在刚才魔法发动的时候这样闯进来,说不定会影响那个使用卷轴的宫廷魔法师,不知道会给召唤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呢。

“你们真得在召唤魔法宠物?这太危险了!”蒙德得脸色很难看,拉过伊达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不过伊达对于魔法阵中的事物十分感兴趣,从他的背后伸出头继续盯着看。

“蒙德,你平时自诩的勇气都到哪里去了?”艾迪责怪地说,“这么大惊小怪的!”

“我的勇气可不包括看着我的哥哥和表弟去冒险。”蒙德一点都客气的回答。

这几天的观察中兰帕德发现,蒙德皇子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对哥哥的嫉妒,或者流露出一点对皇位的觊觎,他很自然很坦诚地承认哥哥的地位,并且毫不掩饰的表示,他喜欢自己的哥哥,很希望看到哥哥登上那个本来他自己也有希望的皇位。

要不是知道十几年后的蒙德皇太子的为人,兰帕德一定以为现在的他是一个小小年纪就懂得韬光隐晦,城府极深的演技派阴谋家了。

“真得?伊达也有魔法师的潜质?你不会想作个魔法师吧?那多没意思啊……”

在蒙德皇子的嚷嚷声中,那个魔法阵中的白光渐渐消散,一个黑色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圆悠悠的身体,大大的脑袋,给人一种不成比例的感觉,这个整体看来就是圆滚滚三个字的东西比成人的拳头略大一些,全身黑色,只有眼睛和同样圆滚滚的尾巴是白色的。无论是身材还是色彩,都带着一种不协调的滑稽。

“这是……咕噜咕噜……”艾迪用一种不太相信的口吻说。

“是的,我想他就是一个咕噜咕噜!”与艾迪的失望不同,因为看到了这个只在书籍中看到过的东西,伊达很兴奋。

“……放开魔法阵,杀掉它,重新召唤一个!”艾迪决然的吩咐,“我不需要这种没用的魔宠。”

“可是它看起来很可爱。”蒙德看着那个正试图冲出魔法阵的小东西说。

“除此之外它没有任何的优点——除了可以散播疾病。”艾迪严厉地说。

“疾病?”蒙德看着那个小东西可爱的样子,不太相信地问。

“咕噜咕噜长期接触阳光,身上就会产生一种毒素,使得周围的生物身上起红斑,并且奇痒无比,但是不致命的,离开咕噜咕噜一段距离,慢慢就会自己痊愈。”伊达小声解释说,“咕噜咕噜向往阳光,所以只要有可能,它就一定会呆在阳光下的,除非它的主人把它塞回宠物空间。当然,它的主人也可以制止它散布那种病毒。”

“喔,没什么危害嘛。哥哥,你真得不要它?”

“我不需要这样没用的魔法宠物。”艾迪因为失望而显得有些急躁。他本来希望着能够得到一个强大的,或者有特殊能力的宠物,没想到出来的是这种东西。虽然宫廷魔法师们早就跟他说过,这个召唤卷轴的召唤是随机的,可是出来这种最低等的东西还是让他感到面上无光。

“把它释放出来杀掉,然后再召唤一次,这个卷轴还可以使用一次。”艾迪向那些宫廷魔法师吩咐。如果不能收作魔宠,这样的魔发生物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杀死。

“别这样……你说要送给我一个魔法宠物的,就把它送给我吧!”伊达急忙说。

“你?你要这种东西干什么?”

“我觉得它很可爱,你知道的,我最近有了一个妹妹……”伊达嗫嚅着说。

“一个私生子……”艾迪撇撇嘴,“随你的便吧。”

一个新的魔法阵很快就在艾迪的催促下画好了,卷轴再次被使用,魔法阵中的光芒再次的亮起,一个朦胧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强大的魔法威压出现,在场的宫廷魔法师们都慌乱起来,就连兰帕德也不由自主地后退。

只有艾迪皇子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很好,这一次召唤来的魔宠很强大。

白光在消退,魔法阵中的事物渐渐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四、麻烦来临的方式

黑夜笼罩的层层宫阙总是带着一丝诡秘,那些庞然的建筑的躯体和幽深的庭院,总是象在诉说着某些隐藏在这个建筑群中的那些往事和罪恶。

长廊上的灯光随着伊达小小的身影摇曳,把他的身影拉长,却又好像直接将那个小小的影子吞没到走廊的黑色大理石路面中去了。

兰帕德紧紧跟着伊达,心里不断地呐喊着:他果然要去那么做了!那种我果然料中了的得意和快感不断冲击着他的心胸。

伊达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身后跟随着一个怎么样的“仇敌”,他匆忙的走向两个召唤魔法阵所在的殿堂。殿堂中灯火通明,两个魔法阵也各自在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子爵大人。”警觉地站起来的宫廷魔法师看清楚进来的人士伊达后松了口气,“您怎么这么晚又过来了?”

“他们还好吗?”伊达看向两个魔法阵。

两个魔法阵相距不远,其中一个囚禁了等级极低的魔兽咕噜咕噜,而另一个,却与咕噜咕噜作着最强烈的对比。

在那个魔法阵中,有一个两米多高,人形的怪物。这个怪物全身呈青蓝色,身上覆着一层鳞甲,在魔法阵的光线下闪着幽光。他的头上生着独角,而双脚则是猛兽的利爪,只有双手比较象人类的手,但是也生长着长长的、锋利的指甲,一样是闪动着幽蓝色的光芒,那是剧毒的表示。仔细看这个怪物的脸庞的话,会让人觉得它其实生得十分英俊,要是它的皮肤不是那种骇人的蓝色,眼睛不是那种嗜血的红,五官倒是俊美的少年男子的样子。

这是毒鳞鹰,是魔兽中最高等级的一种,它的周身都有剧毒,而身后那一簇看起来像是凸起的鳞甲的地方,其实是它的翅膀。这种魔兽既可以飞行又可以陆战,既可以用毒又会魔法,而且有着极高的智力,可以说是最佳的魔宠类型了。

第二次使用卷轴召唤除了这种魔兽,艾迪皇子高兴坏了,他觉得毒鳞鹰很配得上自己。可是按照从古代典籍上查来的方法,这两个魔法宠物还要在魔法阵中困上一段时间,要把它们的魔力和意志消耗到极限,才迫使它们和人类魔法师签订契约,所以这两个魔兽就被放在了这里。

伊达的目光扫过那个正抱膝坐在魔法阵中,用阴冷的目光看着他的毒鳞鹰,落在了旁边魔法阵中,那个蜷缩着的圆球身上。“我来看看它,我忽然记起来,它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所以就拿来了房间里的点心……我在书上看到过,咕噜咕噜可以吃和人类一样的食物。”

“其实应该不让它们接触食物,才能……算了,你去看看吧,但是千万不要进入魔法阵。”宫廷魔法师摇摇头,让过了伊达。那只咕噜咕噜根本不用什么手段去降伏,之所以让它也在那里呆着,不过是觉得不该让法兰子爵先于皇长子得到魔宠罢了。

“咕噜咕噜……”伊达蹲在魔法阵边轻声叫。

那个小魔兽全在那里一动不动,谁都不愿意成为奴隶,而魔宠甚至还不如奴隶自由,奴隶可以一边顺从一边在心里诅咒自己的主人,而魔宠要是有一丝那样的念头,魔法契约也会传达给它的主人。

即使是咕噜咕噜这样的低级魔兽,也不愿意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可怜虫。

“咕噜咕噜,这是我给你带来的,一天没有吃东西,你一定很饿了……”伊达把手中的点心扔进了魔法阵中。

咕噜咕噜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皇室御厨的手艺很好,这些点心很香甜。

咕噜咕噜确实很饿了。

“那我要走了,被侍女发现我不在,她们会大惊小怪的。”伊达没有进一步与咕噜咕噜交流的打算,匆匆忙忙的走了。

兰帕德看着伊达的背影,皱着眉头。

和他预计的不一样,伊达没有到毒鳞鹰那边去动手脚。也许是那位宫廷魔法师看得比较严的关系,兰帕德绝对弄错的,按照伊达•法兰的性格,他一定会更想要得到毒鳞鹰那样的魔法宠物。

是的,他一定会做什么手脚的,一定会的。

伊达的身影消失之后,宫廷魔法师看到咕噜咕噜跳了起来,抓起点心开始狼吞虎咽。虽说吃人家的嘴短,但是咕噜咕噜觉得即使吃了这些食物,自己也可以拒绝作那个男孩子的魔宠的。

“也许你很幸运也说不定……法兰子爵他是个……”后面的声音太低了,兰帕德和咕噜咕噜都没有听见,只有另一个魔法阵中的毒鳞鹰的耳朵微微抖动了一下,似乎听见了什么……

虽然说吃人家的嘴短,可是这不会妨碍伊达大吃一顿之后逃之夭夭的打算,他对这样的打算没有半点的心理障碍。

坐在酒店桌子前面的伊达就是一边这么盘算着,一边用优雅而极快的速度往自己的嘴里填着食物。

是的,这是伊达•法兰长这么大,第一次尝到挨饿的滋味。

作为法兰公国的继承人,伊达算得上是在锦衣玉食的环境中长大的,这是第一次,不仅仅是耽误了吃饭时间而感到腹内空空,而是真正的感到内脏在撕扯着自己的身体,四肢无力得发抖。

不管有什么事都要吃饱了再说。这是现在伊达唯一的信念。

半兽人的目光一直在伊达的身上打转,难为他一边还要伪装出一副粗鲁的大吃大喝的模样,一边却在心里百般的盘算着个魔法师的来历。

这个初级魔法师是个贵族。

那种即使在饿极了的情况下都不自觉地保持着的仪态,只有真正的贵族家族才训练得出来(也只有他们才会那样的无聊,把日常的一切行为都规定上一套严格的程序)。

半兽人开始觉得犹豫,这个初级魔法师初出茅庐,冒冒失失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显然很适合他的“需求”。可是对方要是是个贵族的话,可能根本就拥有和自己不同的思想,在他们的眼中,自己将要进行的,是罪大恶极的行为吧。

那么还要不要“雇佣”这个初级魔法师呢?

“那么,你们还要不要雇用我呢?”伊达吃完了,掏出一块手帕抹抹嘴问。

男孩听了伊达的话,顿时用一种气呼呼的眼神看着伊达:怎么,吃完了抹嘴就想走?

伊达把手帕收好然后说:“你们要去奴隶市场还是城主府?我想你们或者已经不想雇佣我了不是吗?”

作为一个对这个时代的社会、历史和魔法史有过充分的研究的魔法师,伊达已经在脑海中把所知道的这个时代的知识过滤了几遍。

他们三个之中有一个半兽人,而且他们需要一个魔法师去完成一个不能在魔法师工会登记的、需要在邦达城内完成的任务。根据伊达能够想象的这个时代的现状分析,他们要做的事无非是针对四个方面:城主府、魔法工会、某一个魔法师的住所,以及奴隶市场,只有这四种地方是有魔法保护,需要一个魔法师同行的。而其中的两个,要是找一个初级魔法师去进行的话,只能说他们和那个初级魔法师的脑子都烧坏了,那么就只有剩下的答案了。

伊达刚好知道,在这个时代,半兽人是最容易被人当作奴隶的一族,有些奴隶贩子甚至会武装洗劫半兽人的村庄,把自由人身份的半兽人强行打上奴隶的烙印出售。

本来是试探性的说出自己的推论的,可是半兽人他们的反应已经告诉伊达,他猜对了。

半兽人得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本来是看这个初级魔法师师从魔法学徒的测验一路做过来,而且身边没有老师陪伴,一副身上没钱还饿得不行的狼狈样,觉得他一定是那种毫无经验,容易欺骗的对象,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是个贵族,更没想到他不声不响的吃完一抹嘴,就把自己几个人的目的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种状态下难道要杀他灭口?可是他既是一个魔法师又是一个贵族,这样的人欺骗一下还可以,要杀害对方他们还真没有这种勇气。

“你们的酬劳是什么?”伊达兴致勃勃地问。

要是这些人雇佣他去做别的偷鸡摸狗的事情,他或许马上就会站起来离开,可是去奴隶市场的话,抢劫也好,放火也好,怎么捣乱他都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的,毕竟在他生活的时代,奴隶制已经被看作一种野蛮、残忍的制度,伊达对于这种制度下产生的奴隶市场,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好感。

半兽人听伊达问起关于酬劳的事,有些疑惑不定的看着伊达,旁边那个小男孩却心直口快地说:“你问这些干什么?难道你能跟我们去奴隶市场救人?”

“怎么不能?”伊达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显然对于这件事很感兴趣。

那些贵族哪一个不是拥有无数的奴隶,他们之中不对奴隶动则打骂、处死的,已经被称为仁慈了,难道他想要将计就计,把自己的计划全部套出来,然后……半兽人对伊达的怀疑越来越重,看向伊达的目光中也越来越难以掩饰某种杀机。

“我可以和你们签订魔法契约。”伊达向前倾着身体说,“只要你们带我去。”

“你……其实知道我们是要去奴隶市场捣乱吧?那样的行为不是最为触犯你们这些贵族的利益的吗?”所谓的贵族本身就是最大的奴隶主,奴隶是他们财产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自然是不会放任那些侵犯了他们的利益的行为发生了。

“我不是贵族。”伊达很骄傲的宣布,“我叫伊达•法兰,不是贵族。”

在这个时代,法兰家族的祖先还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呢,说不定只是一个朝不保夕的贫民,也说不定就是那些奴隶中的一员,所以伊达这番话说的理直气壮。

“法兰?”确实没有听说这个姓氏的贵族,不过前提是眼前的魔法师说的是真实姓名的话。

“那么你肯跟我们去奴隶市场救人?”

“是的,我很乐意。”伊达笑眯眯的说,“但是你们要付钱的。”吃了这顿下顿就不知道在哪里了,酬劳是一定要收取的。不过说回来,要是他们有钱,又何必要去捣乱,直接把那个奴隶买回来就行了。不过就是这样,事情才更加得有意思不是吗?

“哼,钱算什么,我们有更好的东西!”那个少女见伊达说到酬劳眼里都在冒金光,对这个魔法师刚刚生出的一点好感马上就消失得差不多了,冷笑一声说,“是你们魔法师不能拒绝的东西!”

不能拒绝的……伊达不知道对于自己而言,这个世界上除了天生而来的责任,还有什么是不能拒绝的,但是也无须和一个陌生的少女争辩,伊达只是笑了笑。

“我们……”半兽人把身体靠向伊达,用极轻的声音说,“事成之后可以给你一个魔宠的召唤卷轴……”

“魔宠……”伊达愣住了。

很遥远的词汇,本来……自己都已经忘记了世间还有这种事物了……

“是啊,我们有一个魔法宠物的召唤卷轴!”那个少女看到伊达失态而得意洋洋地说。

伊达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那太好了。”

半兽人一直注意着伊达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总觉得这个时候,他表现出的不是贪婪,甚至说不上感兴趣,而是一种……悲凉?

这个魔法师太奇怪了,似乎毫无经验,又似乎深得看不透,半兽人从本心里不愿意找这样的一个魔法师帮忙,可是现在时间紧急,已经来不及再去找一个了。而且从另一个角度说,聪明人比起笨蛋,能给自己更大的帮助不是吗。

“我们要去奴隶市场救的人,是我们的老师……”半兽人对伊达说,“这是他的画像。”

画像上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相貌普通,带着一些憔悴的愁容。

“人类?”

“应该说老师他外表很像人类……”

通过半兽人简略的叙述,伊达知道了,他们三个的老师,是一个有半兽人血统的男子,他的身上半兽人的血统很是稀薄,可能从他那个女奴母亲那里继承来的仅有十六分之一或者三十二分之一的程度,所以他的外表和人类毫无区别,可是即使这样,他依旧在他的家族中被视为半兽人。他在家族里没有继承权,也没有任何地位,不过幸好这个男人自幼依旧得到了很好的教育。

男人没有什么野心,对于生活也很随意,他的父亲临终的时候还是留下了一笔足够他生活的钱财,所以他就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甚至出于同情心,还收养了几个孤儿作为自己的学生抚养,过着简单的生活,但是这种平静的生活却被另外一个人的投资失败打乱了。

男人的哥哥,他的父亲大部分财产的继承人,在因为自己的错误投资失去了财产之后,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异母弟弟身上。很遗憾的是,那个男人刚好很有经济头脑,他把属于自己的财产打理得很好,在这些年里一直在增长,这就更加引发了那位哥哥对之的觊觎。

“他霸占了老师所有的财产,还找了伪证说老师其实是他们家族的奴隶,那些官员仅仅因为老师有半兽人的血统,就相信了他的谎言,任由他把老师贩卖到这里……”烈火愤愤地说。

很熟悉的故事,真得很熟悉……

伊达可以讲出这个故事的三十个版本:爱情悲剧版、伟人受难版、忍辱负重版、师徒情深版、三角恋情版、因爱生恨版……总之保证每个版本都不相同,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那个男人的三个学生,为了拯救自己的老师,最后毁灭了一个时代……

烈火、妮妮•帕奇,以及……伊达的目光落在那个看起来那么稚嫩的男孩身上:布伦特•凯奇。

在未来,这个男孩的第九代孙女嫁给了一个姓尼曼的骑士,生下一个名字叫做亚历山大•尼曼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凯奇王朝的覆灭者,也是兰姆皇朝的建立者。

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己身上其实也流着这个在不久的将来会破坏整个世界的人的血脉……

这还真是……

“你到底在笑什么!难道这个故事这么可笑!”半兽人烈火在讲述完这个悲惨的故事之后,却看到那个初级魔法师趴在桌子,难以自制的大笑了起来,这一下即使冷静如他,也不由大怒。

伊达笑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才收起笑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三个气的发抖的人说:“请不要生气,我对你们的老师没有丝毫的不敬之意(对于能够培养出这样的学生来的人,伊达不敢有丝毫的不敬),我只是在笑我自己……”

“你自己有什么好笑的!”布伦特皱着眉头说。

“我的存在本身就够好笑的了……”伊达喃喃的回答。

为什么自己进入时光之岛的状态和别人不同,为什么自己偏偏来到这个时代,来到这些人的面前。这一切的一切,甚至引发这一切的那个超出理性的试炼题目,伊达不相信这些都是偶然。

伊达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把自己当作一枚棋子玩弄,可是很明显的,他无力挣脱,只能接受。

为什么要我来到这里?要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么要我做什么?”伊达保持着笑容向烈火问。

“帮助我们进入奴隶市场的魔法防御,然后把老师身上的魔法印记消除,再带着我们大家走出来。”烈火轻描淡写地说。

“可以。”于是伊达也轻描淡写的回答。

结果他的回答换来了那个叫妮妮的少女一个白眼:“你知道奴隶市场的魔法防御阵的利害吗!”

伊达知道。

要是书上说得没有错的话,这个时代用来作为防御魔法阵的,应该就是那个……

有的时候,过去的时光拥有的并不仅仅是遗失了知识,也有被人们破译了、简化了,使之不再神秘了的知识。

奴隶市场占地广阔,几乎每个出售奴隶的店铺后面,都有巨大的附属建筑关押奴隶,为了避免这些奴隶逃走,各个店铺自然会不惜重金的增强安全设施,其中就包括请魔法师们来设置魔法防御阵。这种魔法阵不仅仅有防御外敌入侵的作用,另外一个重要作用,就是在每个奴隶的身上都会印下一个魔法印记,带有这种魔法印记的人只要走出魔法阵的范畴,就会马上被魔法印记击碎心脏死亡。要是没有魔法师的帮助,把一个奴隶救出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伊达跟随着妮妮和布伦特慢慢走着,看着一家又一家店铺门前的台子上,那些正在被向客户们展示的牲畜一样奴隶。

一切都干净而且井然,着装整齐或者赤裸的奴隶按照吩咐展示自己的身体或者技能,没有伊达想象中的奴隶们悲愤的目光,奴隶主的皮鞭,血痕斑斑的身体……没有这一切,无论是买卖双方还是“货物”本身,都带着没有表情的神情,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似乎有的人站在台下买卖而有的人作为商品在台上被出售,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伊达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这个地方喧闹的令他窒息,令他有种想拿出自己最强大的攻击魔法无差别的攻击周围的一切的欲望。

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你才要不惜一切的毁灭它吗?伊达偷眼看着身边的布伦特。

这个男孩,在将来的时间中会毁灭这一切,用同时毁灭半个大陆作为代价,用毁灭一个时代作为代价,用把整个世界拉入黑暗作为代价……

“王所过之处,

城市被摧毁,村庄被焚烧,

生灵涂炭,血流如海……”

“别东张西望一幅乡巴佬的样子!”男孩低声斥责他,其实也是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

“是,我的王上……”伊达恭恭敬敬的行礼说。

神经病。

布伦特和妮妮眼中带着这样的神色里伊达远了一点,大家都说魔法师都是些精神异于常人的家伙,看来真的不假。

伊达跟随着二人,最后在一家规模并不大的奴隶店铺门前停了下来。

就好像其他种类的店铺都会选择一种自己的特色商品一样,经营奴隶产业的上铺也是这样,有的专门出售训练有素的奴仆,有的则出售悍不畏死的武士,有的经营美貌的充当主人玩物的男女性奴隶……而眼前的这个铺子,是以出售有一技之长的技术型奴隶为主的。

阻止了少女和男孩的探头探脑,伊达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这些专门贩卖“人”这种商品的店铺中,所有的店员都有着看人的基本功,伊达虽然只是初级魔法师的装扮,可是他的气质举止都在说明着,这个少年,有着不容冒犯的身份地位。

“我需要一到两个识字的奴隶,男性,最好能够有教导别人的能力的。”伊达不屑的制止了给他奉上的饮料。

他的贵族气质给他带来了便利,毕竟这是一个贵族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杀死平民,都只需要交纳罚金的时代,贵族和魔法师都是不能触犯的存在,而贵族出身的魔法师,那就更加令普通人敬畏了。

没有敢问这位一脸冷漠的魔法师更多的问题,就连站在伊达身后的妮妮和布伦特也可以感受到,伊达身上那种只有长期身处上位者才有的威严,这种压力倒是使得他们把仆从的角色扮演的更好了一些。

布伦特眼角盯着伊达:这个骗子,他还说自己不是贵族。这样的气势甚至不是一般的贵族拥有的,这不是能够培训或者教导出来的东西,而是那种长期处于上位,轻易的掌控着别人的生杀大权的人,自然而然的产生的。他不但是贵族,而且还是贵族中的贵族,是属于社会最上层,站在顶尖的那一小撮人中的一员。

布伦特心里惊疑不定,但是暗中却不知不觉地开始模仿伊达的神情和姿态。

站在他的位置俯视众生的感觉一定很好吧?

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永远不用考虑自己重要的亲人被贩卖和伤害的问题吧?

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一定可以只凭自己的力量,就能够惩治所有的罪恶和背叛吧?

要是能够站在那个位置上的话……

很快,几个符合要求的奴隶就被带到了伊达面前。

这些奴隶基本上都是中年男性,虽然外貌不同,可是神情却惊人的一致,沧桑淡漠,有种已经放弃了一切的感觉。

奴隶贩子们很少会专门培训这一类的奴隶,眼前这些奴隶应该原本都是普通人,甚至可能是较有地位的平民——毕竟在这个时代,有机会识字的人是不多的。这些人也许因为战争,因为犯罪,因为债务或者别人的陷害,从原本还算是舒适的生活到了现在的处境,可以想象他们的心里比那些自出生起就是奴隶的人更加难以忍受现在的状况。

伊达看着这些人,当中有个外表平凡,带着愁苦面容的中年男子。

不管历史书上把他描写得多么的神奇伟大,此时此刻的在伊达眼中,就仅仅是一个际遇坎坷,身心憔悴的中年人而已,甚至在他看到自己的两个学生站在伊达身后之后,也没有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

这叫做不动声色还是麻木?

伊达的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

“他……和他……”伊达随意指了另外一个看起来带着一种不甘愿的奴隶和那个男人一起,“我要这两个。”

“这个……”那个销售员看着伊达地选择有些犹豫,说真的,其中一个奴隶有点问题,出售方提前交待过,出售的时候要由他亲自同意,认可买主才能交易。这确实是卖方的一项权利,可是问题在于,权力的行使是要因人而异的。面对伊达这样一看就是从来不允许别人说不行的贵族,那样的权利真的有人在乎吗?

伊达扫了那个店员一眼,其中的不满不言而喻。

“其实他……”

伊达的目光令这个店员住了嘴,用更加殷勤的态度说:“这两个奴隶都不是最好的货色,您看这边这个,他曾经是一位伯爵小姐的家庭教师,还有……”

伊达微微抬手制止了他:“这能比我看着顺眼更重要吗?”

店员无言地向他行礼之后,迅速的把那两个奴隶的证明契约给伊达送了过来:“谢谢你的惠顾,这两个奴隶一共需要二百五十个金币。”

二百五十个金币,按照这个时代的社会情况,足够一家五口人富足的生活好几年,看来这个时代,识文断字的奴隶很值钱啊。

不过对伊达来说都一样,他抬抬下巴,示意对方把东西交给自己的随从。可是那个店员把这些手续递到伊达身后的那个男孩手中的时候,却听了一个令人惊异的答案,不由叫了出来:“什么?没有钱?”

伊达的的目光一下盯在布伦特身上,把他看得缩到了妮妮身后,结结巴巴的辩解说:“主人,很抱歉,我没有想到你会真的购买奴隶,所以和管家大人分开的时候没有向他拿钱袋……你以前都是……都是胡乱挑选,然后看了就走的……”在伊达的目光下,男孩的声音也来越小,最后终于细不可闻,整个人也消失在了妮妮的身后。

那个店员知道,有些贵族少爷的任性简直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他们有时候会要求卖家把所有的奴隶都展示一遍,却一个都不买。有的时候则会肆意的损害那些作为重要商品的奴隶,然后丢下一笔钱作为赔偿,本来他们明明可以买回去尽情玩弄的,可是他们却偏偏不那么做。

“我说了我要买下来!”伊达神色有些恼羞成怒。

“主人,要不然我下午拿钱来再购买,先把他们寄放在这里?”妮妮小心的建议。

很显然,这两个随从不是奴隶,他们更像是从小和主人一起长大的家臣的孩子,所以对于主人并不是那么惧怕,同时,也就不是那么了解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贵族子弟的心理。他既然说了要买,不能马上带走对他来说就是一种侮辱,贵族子弟受不了这种丢面子的事。

店员耐心的等待着,有的时候不一定要钱,这些贵族的身上,总有比钱更加有价值的东西。

果然,下一秒,气急败坏的伊达拿出一件足以抵上上千个奴隶价值的东西。

这位贵族魔法师从魔法师袍上扯下了自己的阶位徽章,扔给了妮妮:“抵押在这里,下午拿钱赎回去——要是弄脏了,我就把你们这里的人都变成田鼠!”

——贵族自然不会亲手和低等人递接东西,所以当那个店员呆滞的从妮妮手中接过那个令他手脚发颤的徽章的时候,伊达已经率先走了出去。刚才受到责备的布伦特狐假虎威的正对着新买来的奴隶发泄怨气,一人踢了几脚:“还不快跟上,没长腿啊。”两个奴隶战战兢兢的在他的驱赶下跟了出去。

“请,请等一下……这个……”店员拿着那枚徽章,觉得它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团火焰,正在焚烧自己和这家店铺。

妮妮用冷酷的眼神看着他:“你最好保证连一粒灰尘都不要落在上面,不然……”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尾音之后,她也高傲的昂着头而去。

那个店员战抖着双手捧托着那枚徽章,都快要哭出声来了。

魔法师的阶位徽章啊,这是魔法师们的身份证明,是不能复制和补发的、代表魔法师的一切的东西啊。

怎么可能有魔法师拿它出来抵押,就为了两个三等的奴隶?

没有人会怀疑魔法师用它来诈骗,用这么贵重的东西骗走两个奴隶,除非那个魔法师发疯了。

怎么办?难道自己要这样一直小心翼翼的捧着,直到他们回来赎……

“你们可以走了。”伊达使用魔法把两个奴隶身上那个和奴隶契约之间的魔法印记消除之后,对烈火他们说,“把他也带上吧,到下一个城市就让他离去,能够相遇也算是有缘分。”他指的是那个作为附属品被一起带出来的奴隶。

现在他们一行人站在城外的小山坡上,在经历了那师徒四人劫后重逢的悲痛发泄之后,伊达对他们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么你……你的徽章怎么办?”妮妮有些担忧地说。

虽然从一开始就是打的利用和欺骗这个初出茅庐的魔法师的主意,可是现在对方这样明显主动地接受了“利用”,还是令她感到有些良心不安。要是他们就这样走了,伊达的阶位徽章就永远拿不回来了,他就会失去他的魔法师身份了。

“没关系,我还有一个。”伊达轻描淡写地说着,取出了一枚徽章佩带了起来。

这枚徽章比之前的那枚更加精致,甚至普通人都能感受到它上面的魔法波动,但是图案什么的却看起来却跟之前的那枚不太一样。

伊达掸掸长袍,感到很满意,果然还是这枚徽章才能够使自己有魔法师的自觉。

“你真的是魔法师吗?”

“你觉得呢?”伊达笑着反问。

除了妮妮,烈火和布伦特都没有和伊达搭话。不得不说伊达又拿出一枚阶位徽章的举动给了他们很大的震动。他们本来以为,伊达应该可以很轻易的拿回他自己的阶位徽章——他是一个贵族不是吗。他们在意的本来只是伊达有什么目的。没有人会这样尽力的帮助陌生人的,更别说那些陌生人对他还不怀好意的情况下。那么伊达这样做究竟为了什么?他想到的什么?

“那个魔宠的召唤卷轴……”烈火终于开口说,“是老师收藏着的,并没有随身携带,要是你不介意,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取。”

能够让一个魔法师这样尽力的,大概就是那个约定的酬劳吧?

“不必了……”伊达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我想你们一定是要回故乡去,然后报仇……那个卷轴一定也是藏在你们仇人居住的地方吧……我不太想再参与这些事了。”

烈火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却还是说:“那是我们许诺过的酬劳,无论如何我们也要交给你的。要不然请你留下你的联络方式,等到事态平静之后,我们给你送去。”

伊达依旧摇头:“算了,我想你们以后一定也会需要那个卷轴的……”

“可是那已经是你的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布伦特有些气愤地叫了起来。

只有你不是吧?看看你的同伴和老师就知道,他们一点也没有在不能引诱我为你们做更多的事情的情况下,把那个卷轴给我的打算。

不,应该说只有现在的你不是。

伊达伸手在布伦特的头上用力摩挲着——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这样蹂躏自己的祖先的,当然不能放过:“其实我倒是真的很象要一个咕噜咕噜,不过还是算了吧,你们应该上路了。”

“你想要什么?”

“咕噜咕噜啊,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很想要一个那样的魔宠了。”伊达笑眯眯的说。

“你的品位真是与众不同。”

“谢谢您的夸奖,我的王上。”伊达对着眼前的男孩屈膝,深深施礼。

……我的祖先,大地曾经的君主,很荣幸能够曾经和您并肩而行,很荣幸能够亲眼目睹您的尊容!

站在山坡上,直到看着远去的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伊达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伸展四肢,慢慢吃着手中的食物,等待着应该会来临的麻烦。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把自己推到这里来的力量,不是为了让自己来安逸的看书的。

不管是与众不同的状态,还是与布伦特他们的相遇,都在说明着,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迎接麻烦。

可是如果麻烦不能避免的话,伊达想用自己的方式去迎接,而不是那个被安排好的。

对于伊达来说,这个世界上不能逃避和决绝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所以他至少想要自己选择迎接麻烦的方式。

“唉……”伊达把剩下的食物收起来,身无分文,连魔法师徽章都没有了,就剩下这些食物,自己的处境还真是凄凉。

抱着膝长叹一声,不过仅仅抿着的嘴角还是露出一丝笑容:要是把这经历写下来,自己就可以一举成名了吧?不过也许读者会更希望看到与王同行,并肩奋斗的桥断,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误了呢?

被读者牵着鼻子走的作者可不是什么一流作者啊,是不是,伊达•法兰,你要写的可是流传后世的巨作呢。

舞蹈者、时光之岛、血色帝王……

这么多别人不能得到的资料等在你回去动笔,你可不能迷路啊……

少年魔法师自言自语着,他发现自己右手的拇指又在抚摸食指,便马上警告自己停止这个自幼养成的小动作。特别是在听到了关于召唤魔宠的卷轴的事情之后,伊达刻意的想要逃避某些回忆,以及因为这些回忆而造成的那种无意识的小动作……

召唤出一个警戒魔法,然后把头靠在自己的手臂上,伊达渐渐进入了梦乡……

五、乱像

困住魔宠的魔法阵一直在持续运转着。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那只本来桀骜不驯的毒鳞鹰已经萎顿下来,不论多么厉害的魔兽,在半个月不吃不喝,并且有魔法阵在不停吸收着它的魔力的情况下,都无法坚持住的。毒鳞鹰在几天前就放弃了突破魔法阵的尝试,很颓然的蜷缩着身体坐在魔法阵中,原本幽光闪烁的鳞甲看起来都黯淡了很多。

旁边魔法阵中的魔兽,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和它作出强烈的对比而出现的,现在也不例外。

那只咕噜咕噜在这段时间中明显的胖了两圈,显得更加的圆滚滚起来。法兰子爵已经成功的验证了咕噜咕噜这种魔兽的食性和书上写的一样:那就是肉类、蔬菜、面食、甜品……什么都吃,而且皇宫御厨的手艺也显然很合它的胃口。眼前咕噜咕噜的样子,当然就是这个实验的后遗症了。

现在,吃饱喝足了的咕噜咕噜正精力充沛的在魔法阵中“滚来滚去”,那个魔法阵里面放满了各色玩具,那都是伊达送给它解闷的。

忽然,正在和一个毛绒玩具玩摔跤的咕噜咕噜跳了起来,冲到了魔法阵的边缘,那是它能够行动范围的最边缘了。它眼巴巴的看着外面的走廊,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毫无疑问的,现在只要把魔法阵撤除,它一定一头扎到法兰子爵的怀里,赶都赶不走。”一个宫廷魔法师看着咕噜咕噜对自己的同僚说。

“那倒是,不过这样的魔宠实在配不上子爵大人的身份。”大魔法师阶位的宫廷魔法师皱着眉头说。要是伊达开始学习魔法,那么最适合做伊达的老师的人就是他,其实私下里艾文丽长公主已经和他提起过这件事了,现在开始为自己的学生打算也没有什么不对。

说话间伊达已经跟着艾迪皇子一起出现在了大家面前,咕噜咕噜立刻“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用力蹦跳着吸引伊达的注意力。伊达象征性的陪着艾迪在毒鳞鹰前面站了片刻,就马上跑到咕噜咕噜那里去了。

男孩抱着膝坐在魔法阵前自言自语,咕噜咕噜则用它那极富特色的咕噜声回应着,就好像他们之间可以进行交流一样。

“母亲还是很生气,不允许父亲接我们回去……”伊达轻声说,“其实我很想回去看看那个妹妹的,所以我偷偷给父亲写了信,请他亲自来接我们。”

“咕噜噜……”

“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妹妹,虽然和我同父异母,可是至少我已经有一个妹妹了不是吗?你答应过会跟她玩对吗?她是我的妹妹,注定了不会有很多的玩伴的……而且我想,接下来我的时间可能会被各种学习安排的满满的,也没有办法总是陪伴她……”

“咕噜咕噜……”

大魔法师一直在看着他们。

有的时候,伊达•法兰不太像在复杂的宫廷环境中长大的孩子,他总是很坦诚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然后安静的站在别人的身后,法兰家族的彪悍和高傲似乎并没有遗传到他身上。可是有的时候,他又比任何人都把事情看的透彻,一个七岁的孩子,似乎已经完全明白他自己的人生要怎们度过,并且一如既往沉静的接受着。

“……是啊,我们是朋友,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伊达把手伸进了魔法阵中,去抚摸咕噜咕噜。没有人去阻止他这种本来该禁止的行为,因为魔法阵中的咕噜咕噜正迫不及待的把头靠在他的手上磨蹭着。

另一边的魔宠和它未来的主人之间,就没有那么好的气氛了。

艾迪用凌然的目光看着毒鳞鹰,平时总是用恶毒的目光和他对视的毒鳞鹰今天没有任何反应,一直蜷缩在那里,埋着头。

“虽然是伪装,可是它确实已经衰弱了不少。”艾迪对身边的宫廷魔法师说,“还需要多久?”

“大概十天,不,七天,最少也要三天!”宫廷魔法师在皇长子的目光逼迫下,不得不一再地把时间缩短。其实他们很不能拖到这个魔法阵完全失去作用之时再为艾迪皇子缔结魔宠契约,可是显然皇长子殿下没有那样的耐心。

“三天,我再等三天!伊达,该走了,历史课的老师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是的。”伊达拍拍咕噜咕噜的头,站起来跟着艾迪走了。

只要有艾迪的地方,伊达就好像是他的跟班一样,一切行动都听从艾迪的支配。

这就是未来的皇帝与法兰的相处模式吗?

法兰大公是皇帝最重要的臣子,历史证明,不论是过于跋扈还是过于听从皇帝命令的法兰大公的出现,对这个国家都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不过未来的法兰大公,他对于艾迪皇子的强势表现出来的,究竟是服从,还是一种试探呢?虽然那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可是在旁观者眼中却会出现:“我会接受你的一切,直到你自己明白底线在哪里,你所能够找到的底线就是未来我对你忠诚的底线。”这样一种感受。

为什么就连自己这个旁观者都能感受到的东西,艾迪皇子那么聪明的人却毫无察觉呢?

像伊达•法兰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毫无因由的,仅仅因为你的身份就百分之百的献出忠诚?

大魔法师一直看着伊达和艾迪皇子,自从决定了要做伊达的老师之后,他就在默默地观察伊达•法兰,慢慢发现了这个原本在两个皇子的映衬下一点也不起眼的男孩,身上那种独特的光芒。

也许离开宫廷到法兰公国去做这个孩子的老师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毕竟这个孩子……他也是皇位继承人之一,他的身上也留着兰姆历代先皇们的血脉。

兰帕德看着伊达的背影,心情难以仰止的烦躁。

在目前这种状态下,原本想要看着事件自己进展的兰帕德越来越难以忍耐,他渴望着发生什么事情,好把那个伊达•法兰推入深渊,或者得到某个可以在未来的某天毁掉伊达•法兰的“真相”。可是偏偏伊达•法兰的日子就在他的眼前有条不紊的展开着,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年幼的子爵被宫廷里的人簇拥和重视着,兰帕德的内心倍感煎熬。

为什么他就可以作为天之骄子一样的被关爱和重视,而自己在这个年龄的时候,却是一个连最下层的仆人都可以任意支使的小杂役。

难怪时光之岛的经历被视为可怕,虽然这样的状态不会受到伤害,不会被疾病、衰老甚至死亡所侵扰,可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不能交流、不能被人看见或者听见、不能留下自己的任何痕迹,在这样的情形下,慢慢的就会连自己都怀疑自己的存在吧?慢慢的就会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死亡,存在在这里的仅仅是一抹在消失中的幽灵而已。

兰帕德不知道以前那些进入时光之岛的人最后都怎么样了,不过现在的他有种猜测,是不是他们都因为难以抑止的那种自己早已经死亡消失了的感觉,而真的任由自己永远消失在时光之中了。

兰帕德不想落到那种地步,他不想自己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遥远的过去。

至少不能眼看着伊达•法兰在过着幸福的日子,而自己却悲惨的消失。

就算要消失也要在毁了那个人之后。

伊达•法兰,我不会让你这样得意的生活的,我一定要把你拉到地狱中去,即使我自己也掉落下去也不要紧。

如果这个时候,兰帕德能理智的思一下的话,或许还能够及时地发现他自己现在已经被偏激的思想完全控制了,他对于伊达的怨恨和根本就毫无来由。不过出身于社会底层的兰帕德,虽然表现出了对贵族子弟的不屑一顾,可是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十分羡慕那种生活的。而把他从挣扎着才能活下去的境地拉到现在,即使看到贵族子弟也可以鄙视他们的地位的,就是他的才能,他的魔法天赋。因此兰帕德十分的重视他的魔法师地位,十分的重视他那个最年轻的天才魔法师的称号。

当伊达•法兰出现,当这个比他更年轻的魔法师轻而易举的就把原来属于他的光环夺走的时候,叫兰帕得怎么能够不恨?当那个年轻的贵族魔法师一边掠夺着原本属于兰帕德的东西,一边还要虚伪的摆出一副我不在乎这些的姿态的时候,叫兰帕德怎么能够不恨?

伊达跟在艾迪皇子的后面,已经走到了这座殿堂的门口,他根本不知道背后有一双多么恶毒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等一下!”

出声制止了伊达脚步的,当然不是兰帕德,而是魔法阵中的那只魔兽毒鳞鹰。

很多人都知道高等级的魔兽事会说人类的语言的,它们之中有些甚至比人类还要聪明。可是亲耳听间魔兽说话,这还是在场的所有人的第一次经历。

“等一下……”毒鳞鹰在魔法阵中站了起来,与憔悴的面容相比已久寒光闪烁的双眼紧紧盯在伊达身上,“我知道你们想要我做你们的魔宠,我可以接受,但是有个条件,我要选择那个男孩作我的主人!”他伸出利爪向伊达遥遥一指。

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艾迪皇子率先反应过来,厉声说:“你以为你有选择的权利吗!”

“我当然有!年轻的魔法师,你的魔力和我相比还太浅薄了,我虽然没有能力挣脱这个魔法阵,可是在你强行和我签订契约的时候拼着焚烧自己的灵魂要你的命,我还是能够做到的。可是我不想死,所以我想选择这个男孩,他是个会善待和尊重自己的魔宠的人。他在你们当中的地位也很高,他能够拥有我这样的魔宠,对你们也是很有利的不是吗?总比什么都得不到要好得多吧?”

毒鳞鹰的语言很有逻辑性,让人们不得不对书上记载的这种魔兽的智力水平再次的订正。

而且它的话很值得思考。

毒鳞鹰说完这些话,就重新抱着膝盖坐在了魔法阵中。

宫廷魔法师们的目光从伊达移向艾迪,又从艾迪移向伊达,很显然,他们已经在思考这个建议的可行性了。

“我决不放弃,那是我的魔宠!”艾迪凌厉的看着大家,目光最后落在伊达脸上,警告似的盯了他一眼,然后大步而去。

伊达一脸平静的回头看看毒鳞鹰,然后向艾迪快步追了上去。

伊达把剑扔在地上,甩甩开始酸疼的手腕。

小的时候父亲一直想把他培养成一个骑士,所以伊达也算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不过那样的训练在伊达成为魔法学徒之后就中止了,直到伊达通过了见习魔法师的考试,离开法师塔回到法兰公国,父亲才开始重新给他安排一些武技的训练。不过父子俩人心里都明白,伊达已经永远不可能再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了,魔法和武技,这两种技能简直就是背向而驰的事物。伊达不知道那些在传说中的魔武双修的强者们是怎么做到的,可是他的亲身经历告诉他,要是那些传说中的人物真得能够做到那种地步的话,或许是因为他们有着非人类的血统吧?

伊达觉得自己现在用剑的技巧甚至不如小时候了,甚至就连持久力也不行了,要不是给自己施加了辅助性的魔法,可能不等打倒敌人,自己就累趴下了。

“唉……”伊达叹口气,看着地上到下的对手们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在感叹自己的身手退步,还是感叹那些被拿着剑的魔法师打倒的人的运气。

地上躺着的几个大模样的人,都是奴隶贩子派来的追兵。

伊达拿魔法徽章换取了两个奴隶之后,被他的举动镇住的奴隶商铺开始几天并没有什么动静,等他们回过味来的时候,就开始源源不断地派人追踪伊达起来。

好在伊达把自己的魔法徽章抵押在了那里,按照魔法师工会的观点,难道一枚魔法徽章还不值两个奴隶?明明是奴隶商人占了便宜,竟然还敢指责高贵的魔法师的不是!在魔法师工会的这种袒护下,奴隶贩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堵截伊达,但是他们要是认了这一次,商铺的面子和威严就会荡然无存,以后人人都会认为他们店里的奴隶是可以用计谋取得的,这样的事情正是这些奴隶商人们最大的忌讳。

于是伊达还是成了他们的目标,只不过由于魔法师工会的压力,被派来的人都是先礼后兵,客客气气的要“请”伊达去跟他们的老板谈一谈而已。要是伊达肯去的话,估计对方也不会把他怎么样,顶多帮他们的商铺做几个防御的魔法阵之类的也就了事,可是伊达偏偏就是不合作,反而一次次把那些追兵都打了回去。

估计现在,拿个奴隶商铺也有骑虎难下的感受了,这个少年魔法师的实力明显的超过了初级魔法师的水平,而起举止气质一看就是贵族出身,难道一不小心,他们商铺就倒霉的成为了一个离家出走的贵族少爷玩的惹事生非游戏中的一员?

不管怎么说,他们这样源源不断地派来的追兵,确实帮助伊达极大的改善了生活现状。

伊达看看地上昏迷着的几个战士,毫不客气的上前反动他们的衣袋,把里面的钱都拿了出来。

对了,这就是伊达现在的生活方式,做强盗。

要是法兰大公知道自己的继承人竟然在用这种方式“赚取”生活费的话,说不定马上就会顺应伊达的心愿,剥夺了他的继承权。

“看来派来的人却是越来越强大了啊。”伊达惦着手里的钱袋想。最近这些追兵身上的前越来越多了,也就是说,奴隶商人雇用他们,是花了更多的钱的,他们有值得更多钱雇用的能力。这是不是说明,对方已经失去耐心了,不想再和自己玩这种邀请的游戏,而是要真正的杀鸡敬候呢?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

伊达深深吸口气,看看周围的地形,对比一下手里的地图,走向了下一个城镇的方向。

自己到这里来要寻找的究竟是什么,到现在为止伊达一点头绪都没有,不过伊达知道,那个头绪终究是会出现的,因为这就是冥冥中自己被送到这里来的原因不是吗……

虽然身如棋子一样被不知名的力量拨弄着,伊达却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试炼是他自己选择参加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承担后果,等到发现事情和自己事先想的不一样就怨天尤人不是伊达的作风——应该说,伊达很清楚怨天尤人也解决不了问题,就不用在这方面浪费时间精力了。

可是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呢……

似乎很值得期待。

伊达没有走出多远,就被另一拨人拦住了去路。

这次似乎不是奴隶商人派来的那么简单了,因为这一队人中,有整整五个魔法师。

伊达耸耸肩,准备视而不见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刷”

魔法师们带来的武士们几乎是同时亮出了武器,阻拦伊达前进的步伐。

不能怪他们过于紧张,而是因为,最近这段日子中,这个神秘少年魔法师的名字,实在是太响亮了。

一个只有初级魔法师称号的少年,在奴隶市场用自己的魔法徽章“骗取”了两个奴隶,虽然冠以骗取有点说不过去,因为魔法徽章的价值可比两个奴隶珍贵上百倍,可是那个奴隶商铺还是派出了源源不断的追兵去追赶这个少年魔法师。

这本来不算什么大事,至少在魔法师工会看来不算。

他们很快就综合前因后果,认为伊达•法兰是一个初出茅庐,被人当枪使了的傻小子罢了,很多魔法师都有这种钻研魔法钻研傻了的职业病,所以让他们吃点苦头会有助于他们的成长,魔法师工会放手不管,让他自己去应对麻烦,也是为了这个年轻人好。因为这样不起眼的理由,相信那个奴隶商人还不至于为了两个低等的奴隶去难为一名魔法师。

可是很快,传到魔法师工会的消息就超出了魔法师们的想象。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初级魔法师,独身一人一次又一次的击退了奴隶商人派去的打手、私人武装和佣兵。要是这种胜利本身还不算什么的话,他竟然还能够保证每次都不至于让对手受到不能逆转的伤害,就未免太出人意料了,这就说明了他的能力高于这些追兵太多,完全用一种可以操纵对方生死的态度,在对待这些追兵们。

这真的是一个初级魔法师应该有的实力吗?还是说,结合他随意的抛弃自己的徽章的行为来看,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初级魔法师。

魔法师们的目光,都落在伊达胸前的那枚徽章上。

虽然徽章的式样很独特,可是依旧能够分辨得出,这也是一枚初级魔法师的徽章。

这是什么地方颁发的初级魔法师徽章,为什么式样和材质都跟一般的不同?这个少年真的只是一个初级魔法师吗?要是真的,难道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魔法师组织,他们也给魔法师们评定等级,只不过他们标准中的初级魔法师,至少拥有大魔法师的水平啊。想到这种可能真的存在的话,那个组织中的大魔法师甚至魔导师要有什么样的能力,这些魔法师就忍不住发抖。

“法兰大师……”为首的那个大魔法师先向伊达行了个法师礼。

伊达急忙还礼,对于比自己阶位高的魔法师要尊重,这是学徒时期就收到的基本教育,不过大师这个称谓还真是令他头皮发麻,这不就等于在说:你对我们有利用价值啊,乖乖的来被我们魔法师工会利用吧。

“法兰大师,我们都是魔法师,在对于魔法追求方面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也就开诚布公的说出我们此行的目的:我想请问,你真得仅仅是一个初级魔法师吗?”

“确实如此。”伊达躬身说。

“那么你那独特的魔法技巧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呢?”

“当然是从我的老师那里。”

“那么你的老师……”

“他不在这个世界上……”伊达依旧保持前面的答案。

“你的魔法师阶位,又是谁给你作出的评定呢?”

“只有魔法之神才有去权力宣布一个魔法师的阶位。”伊达恭敬的回答。不过这个回答等于没有,虽然名义上是伊达说得这样没错,可是事实上,确定魔法师等级的还是魔法师工会,至少这么多年来,从来也没见过魔法之神跳出来对哪一个魔法师的阶位发表过什么意见。

大魔法师盯着伊达,久久的沉默之后才说:“很显然,你的老师是位值得尊敬强大魔法师,不知道你现在愿不愿意跟我们到魔法师工会去,做一些魔法师们之间的相互交流——这样一来,我们魔法师工会也就有足够的理由把你驱除那些讨厌的跟踪者了。”

伊达想的原因也是这样,魔法师工会找他,只能是为了他的魔法技巧。

若论魔力,伊达虽然已经超过了初级魔法师的水平,可是也没到令几个大魔法师和整个魔法师工会震惊关注的地步,真正给他带来这种关注的,是他对魔法的运用。

时代总是在发展的,在许多魔法师敝屣自珍的带着他们终生的研究进入坟墓的情况下,虽然有很多魔法失传了,可是同时,也还是有很多的魔法师在作着不同方向研究,带领魔法师们前进。所以伊达学习的魔法,虽然失去了很多这个时代的法术,可是也拥有很多这个时代看起来十分新颖实用的东西,有些魔法理论和运用,甚至可以说在这个时代是有着振聋发聩的作用的。

伊达自己也是魔法师,深知道魔法师们发现了这样全新的魔法技巧之后的感受。

本来,魔法师们相互之间的交流是很正常的,特别是在这个时代,伊达多么想去喝这个时代的魔法师们相互切磋,去学习那些失传已久的魔法啊。

可是显然这是不行的,自己不能把那些来自后世的知识教给这个时代的魔法师。

伊达一直觉得,进入时光之岛中的人呈现幽灵般的状态,为的就是避免这些人作出破坏了历史轨迹的行为,他对于这样的现象是深表赞许的。现在伊达自己处于历史之中,自然时时注意自己的言行,以免作出什么出动时光规则的事情。

他帮助布伦特他们救出那个中年男子,是因为他知道,布伦特他们本来就应该能够顺利的救出自己的老师,历史上就是那样记载的。他不杀害那些追兵,则是因为那些追兵在历史上也不应该被一个叫做伊达•法兰的魔法师杀死。同样的,眼前这些魔法师们在真实的历史中也没有学习过来自近千年后的知识,所以伊达不能和他们做任何交流。

伊达向那个大魔法师鞠了个躬:“很遗憾,大师,我不能答应您的要求。”

大魔法师的眼角抽动几下,看着伊达用一种毫无情绪的声音说:“你最好仔细考虑一下,这不是我个人的邀请,而是整个魔法师工会对你的邀请。”

“我确实感到很荣幸,可是却依然不能遵照您的吩咐去做。请相信我是有苦衷的,决不是有意的要对您或者整个工会不敬。”

“哼……这个世界上的每个魔法师都要服从魔法师工会的管理,伊达•法兰魔法师,你必须在第一时间到魔法师工会的总部去,按照要求回答询问你的问题,这不是请求,是命令。”敬酒不吃吃罚酒大概就是专门为这种人发明出来的词汇,大魔法师看着伊达的眼神凌厉起来。

这不是魔法师之间的交流,而是赤裸裸的胁迫。

伊达苦笑了一下,看来这才是真正的麻烦吧?为了得到自己的魔法技巧,这些魔法师们已经准备撕破脸皮了。要是刚才说自己的老师就在什么地方注视着自己就好了,那样或许能够令他们多少有些顾忌,不过估计作用也不会很大。

伊达手指一弹,火光蓬的升腾起来,围绕着他的身体,化解了正悄悄缠绕上来的藤蔓。紧接着两条火舌从他护身的火焰中盘旋而出,直扑那两个拔刀而来的武士。

五名魔法师分立在各个方向,都在念念有词的吟诵咒文。他们是打定主意要把伊达活捉的,所以准备的都是麻痹、昏迷之类能暂时另伊达失去反抗能力的咒文。这就是伊达在这种面对这样实力悬殊的对手的时候最大的生机。

魔法师们带来的武士并没有急于的向这个少年进攻,他们只是各持兵器站立在伊达和那些魔法师们之间,等待着最佳时机出手,毕竟对手是一个魔法师,而且是一个被魔法师工会十分重视的、派出了五名中阶魔法师来对付的低阶魔法师。

伊达站在众人的包围之中,脸上始终挂着笑容,透过他护身的火焰,那种笑容在别人看来总是带着一种扭曲和邪恶——那种他明明在包围之下依旧气定神闲的神态,实在是很容易令他的敌人把他笑容的含义曲解的。

第一波魔法攻击没有给伊达造成什么伤害,因为魔法师们并没有痛下杀手,所以他的防护魔法足以把这些攻击都消除掉。但是他也明白,经过了这样的一轮试探之后,对方会对他的实力有更进一步的了解,下面的攻击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亲身面对会比看多少的书籍记载帮助人更深的了解一样东西,这是真理,对于魔法来说也是。

伊达发现,有些书籍上关于这个时代的几种魔法的描述是错误的,比如那个麻痹术,使用的时候就不像书上描述的那样直接诵念咒文,而是使用了某种粉末作为辅助的。它的效果也要比书上记载的大一些……当然,要是不是对着伊达使用出来的就更好了。

伊达带着那种不切实际的激动心情看完了魔法师们这一轮的表演,才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这些珍惜罕见的古代魔法现在都是冲着他来的,要是他继续抱着这种观摩学习的态度站在这里,很快要面对的就是被麻痹、石化、禁锢、昏迷……之后,成为别人的战利品的结果。

有些遗憾的,伊达撤消了自己的防护魔法,然后开始低声诵念咒文起来。

看着少年魔法师的护身火焰消失,武士和魔法师们并没有趁机进攻,而是做出了防御的架势。谁都知道,这个少年魔法师撤销了那层很有效的防护,为的一定是要施展一个可能会和防护魔法产生元素冲突的强大魔法了。

魔法师们看着伊达施法并没有阻止,他们也想弄清楚这个少年的实力究竟怎么样?之前的那些胜利,是因为他确实有着高超的实力,还是仅仅因为他的那些见所未见的魔法技巧帮助他显得超群——而且他们也没有时间阻止,伊达的施咒速度非常得快,这正是他最令这些魔法师们殷红的技巧之一。

停止了诵念,伊达平静地看着眼前的魔法师们,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正在快速旋转的魔法阵。

“传送……传送魔法,快阻止他……”领头的大魔法师大声叫了起来。

可是已经太迟了,伊达的身影在魔法阵闪现的光芒中,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能责怪那些魔法师对于这个魔法毫无防范,因为在这个时代,不要说伊达施展的这种传送魔法,就连固定的传送阵,都是很少见的。这个时代的传送魔法的繁杂和需要消耗的魔力的巨大,使得每个城市的魔法师工会建立一个都是很困难的事情。

而这个少年魔法师,竟然能够使用传送魔法随意的进行传送,要是这种魔法技巧能够在魔法师们当中普及,每个魔法师都能随意的出现在自己想要的地点的话……

“快,回去……”领头的大魔法师阴沉着脸说,“他掌握的魔法技巧比想象中的还要多,我们必须动用工会的力量才能查找到他的下落了。传送魔法一定要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才行,至少……不能让其他的实力得到!”

魔法工会的实力是很强大,可是还不够,按照魔法的威力,魔法师们应该要有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权力才对。

既然魔法师是人类当中最聪明强大的一部分,为什么不能由魔法师来管理一个国家,甚至一个大陆呢……

是的,魔法师工会需要那个少年魔法师的技巧,他必须按照魔法师工会的意愿把他会的一切都交出来,不然,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伊达静静地坐藏书室的窗前,手中拿着一本书。

这次他跟着母亲到都城来的时候匆匆忙忙地,几个家庭教师都没有带出来,伊达当然觉得这样最好,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即使他是一个多么喜欢读书的孩子,也不会喜欢有人总在耳边唠唠叨叨的。那些被强行灌注进脑子的知识,总不如自己从书本上看来的有趣。

不过母亲已经命令那些家庭教师和侍女们尽快赶来了,这也就说明,他们在近期内要一直住在皇宫里,也就说明,母亲还在生气。

伊达一只手托着腮,透过五彩的玻璃窗看向外面,手中的书半天一页也没有翻过。

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他的心智算是早熟的——在他那样的生活环境中长大的孩子都比较早熟,或者只有蒙德除外——所以现在的他,对于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带来的连锁反应有着深深的担忧。

伊达还不能完全了解母亲对于那个妹妹存在而表现出来的愤怒,但是已经敏感的意识到,这个他和父亲都很期待的孩子的出现,已经使得他的生活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了。

在伊达知道的家庭中,兄弟姐妹有不同的母亲那是大家习以为常的事情,就连艾迪和蒙德也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一直是独子的伊达很乐于有一个妹妹或者弟弟,但是他的母亲却对此大发雷霆,甚至在那个侍女要生产前夕离开了家,对父亲一再的派来使者要求和解都不予理睬。

现在,那个孩子已经出生了,是个女孩。伊达的母亲对于这个结果略感欣慰,但是依旧拒绝承认这个孩子,甚至不肯在她的出生证书上签字。要是没有法兰大公妃的认可,这个孩子就不能冠以法兰这个姓氏,而没有这个姓氏,她就只能以平民的身份存在。

而伊达很明智地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知道,大人的世界比他能够想象的还要复杂,如果在没弄明白母亲生气的原因之前就贸然地为那个素昧谋面的妹妹求情,将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我都已经有一个妹妹了。

伊达的心态种略微带着一种得到了某种珍稀的玩具似的意味,在他小小的心灵中,觉得做哥哥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父亲给她取名叫做莉莉娅。

我的妹妹莉莉娅,我想她会喜欢我帮她带回去的咕噜咕噜的。

“伊达!”蒙德忽然从窗外冒出来,把伊达吓了一跳,然后这个皇子就在众多侍从和侍女们的目光中,径直的从窗口爬进了房间。

“你的礼仪老师看见的话会哭得。”伊达很郑重的告诉蒙德自己的看法。

“别管什么见鬼的礼仪老师了!”蒙德挥着手说,“我听母亲说你要做一个魔法学徒了,是真的吗?”

伊达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蒙德,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自从开始跟那些武士学习,蒙德的言谈举止就越来越过分了,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皇帝陛下狠狠教训的。伊达简直不敢相信,那些看起来英明神武的武士们平时难道就是这个样子的?

“先回答我的问题!”蒙德凶恶的喊叫。

“我不知道,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个问题。”面对蒙德的狰狞面孔,伊达马上乖乖回答。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中,伊达知道自己的未来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所以目前为止他自己还不是很关心。

“你不会真地想要做一个魔法师吧?”蒙德有些泄气的说,“我们说好要一起做个骑士的。”

“我不知道。”伊达有些茫然的说。其实做个魔法师似乎也不错,至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看书。

“我听他们说,有一个叫兰帕德的孩子刚刚通过了初级魔法师的试炼,他才十三岁喔。比我哥哥还要厉害!你现在开始学魔法的话,也许可以像他一样厉害呢。”蒙德叹口气说。说实话,他也觉得伊达瘦弱了点,似乎不太可能成为合格的骑士。

他在说的是我!

一直注视着伊达他们的兰帕德感到难言的兴奋。在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在自己刚刚成为初级魔法师的时候,是多么的光彩夺目,就连身在深宫的皇子都听说过自己。

可是后来呢……

等到这个伊达•法兰来到魔法师的世界之后呢……

兰帕德不知道伊达为什么总是针对自己,所以他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想知道伊达对自己的嫉妒和敌意是不是在这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就种下了。

“是吗?那我也试试看好了,说不定我真的比他厉害。”伊达轻描淡写的回答。现在的他不知道,自己会对魔法有什么样的感受。不论自己喜欢不喜欢,都要去做个魔法师了吗?

伊达•法兰!

兰帕德听了那淡淡的话语之后,心中积压已久的贩奴愤怒终于爆发了出来。

伊达•法兰,为什么有你这样的人存在!为什么!可恨,可恨!

“伊达,你过来一下。”

在侍女的簇拥下,两位装扮华丽大方,气质高贵的女性珊珊的出现在藏书室门口。

前面的那位金发女子正是伊达的母亲,艾纹丽长公主,法兰大公妃。而稍稍落后的那位顾盼间总是挂着笑容,虽然不十分的美丽,整个人却有一种发光体般的明朗吸引力的,就是艾迪皇子的生母,意娜侧妃。

听到母亲的招呼,伊达放下书迎了过去:“母亲,您叫我有什么事?”

“跟我们来一下。”大公妃并没有说明事情的原委,仅仅示意伊达跟着,便和意娜侧妃一起,走向了长廊的另一边。

伊达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从母亲那眼角流露的自得与意娜侧妃努力隐藏起来的失落与恼怒中,他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且很不幸,这件事情还和他有关。他咬着嘴唇跟了上去,蒙德急忙追上去:“我也去!”

进入皇帝陛下习惯使用的仪式厅的时候,伊达才发现,事情或许比他一路上设想的还要严重一些。

在不大的偏厅里,不仅仅皇帝在场,五六位宫廷魔法师以及两位宰相都在,就连平时很少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的、蒙德的母亲诗雅侧妃也坐在皇帝的身边,微微颦眉。

伊达很明白一点:很少露面的诗雅侧妃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一定有什么重大的事件发生了。

“伊达,你过来……”皇帝向伊达招手。伊达的这位皇帝舅舅某些方面看来,对待自己的外甥比自己儿子还要宠爱,伊达对他从来没有什么敬畏,可是现在,却犹豫了一下,才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

“伊达,你想不想要毒鳞鹰做你的魔宠?”皇帝很温和地问。

果然是这件事吗?

伊达马上用力摇头。

“其实我们已经商量过了,既然那只毒鳞鹰自己选择了你,那么与其让艾迪去冒险收服它,不如顺应它的心愿,让它成为你的魔宠。”

“可是……那是艾迪的魔宠。”伊达咬着嘴唇说。

陷入现在的状况让伊达感到不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尤其是艾迪和意娜侧妃的目光灼灼,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法兰子爵,这并不是你抢夺了艾迪皇子的魔宠的问题,而是出于对皇子殿下自身的安全考虑。”首席宫廷魔法师开口说,“并对他那个年龄的魔法师来说,毒鳞鹰太危险了,万一那只毒鳞鹰真的拼个破釜沉舟,会对他造成难以估计的伤害的。”

可是我岂不是连魔法学徒都不是?

伊达嘴里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

事情的决定权不在他这里,甚至也不在正死死盯着他的艾迪那里,而是要由这些掌握着无上权利的成年人来决定。

果然,很快在场的人就分成两边争论起来,意娜侧妃当然是不会同意让出自己的儿子几乎已经到手的魔宠,左宰相也一如既往的站在她那一边。而右宰相和伊达的母亲,则在努力的帮伊达争取那只魔宠。宫廷魔法师也分成了两派,分别站在各自的角度高谈阔论着。

伊达低低叹了口气。

要是艾迪没有为了自尊心和不受导师控制这样的理由拒绝正式的拜师的话,现在首席大魔法师又怎么会努力帮助伊达?没有导师的管教与控制是件好事,可是彼此没有那层师徒关系,大魔法师又怎么会为一个对自己缺少尊重的“非学徒”去尽力争取呢?要是艾迪能明白,人和人之间的付出和尊重是相互作用的,自己就不用面对现在这样的处境了。

伊达有偷偷得叹了口气,就在这个时候,皇帝已经带着恼怒打断了身边的嘈杂:“行了,都给我住口,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能拿着艾迪的生命去冒险。伊达,那个魔宠是你的了。当然,也是要在能够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不然就毁了它,我们的帝国不差那样一只宠物!”

“不行!那个宠物是我的!”艾迪皇子叫了起来。

“这是我的命令!”皇帝不快的看了一眼长子,然后转向伊达,“对你来说也一样,伊达,去做收服魔宠的准备吧。”

伊达茫然的愣了片刻,才向皇帝行礼退下,而在这期间,艾迪皇子的目光一直死死的盯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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